那是一個大雪天,父親出了江南,因為路上積了雪,沒有趕上母親的生辰。
母親心中本就不痛快,又瞧見崔子更的母親,禮到人不到,頓時覺得在眾人夫人面前失了顏面。
他坐在屋子裡,腳邊的炭火烤得暖暖地,周道遠坐在一旁,給他說著兵書。
他定性不好,總是偷偷地用餘光去瞧,崔子更同他母親,站在冰天雪地裡,雪花打落在他們身上,像是白了頭。
那個孩子當時年紀甚小,他的臉凍得通紅,眼中滿是出離的憤怒。
那時候他還不像如今這般清冷,見自己的母親遭了罪,想要衝過來,卻是被牢牢的拽住了。
隔房的花廳裡,不時地傳來舅母們的笑聲。
“早就說過了,你是大婦,還治不了一個下賤的妾室?便是打死了發賣了出去,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便是王爺看重他,人死都死了,氣個一年半載的,不就過去了。”
“還能夠將你從這王妃的位置上,拽下來不成?”
周道遠見他不專心,不悅的掏出了戒尺,“大郎當有嫡子氣度,左顧右盼的像個什麼樣子,何必同身份卑賤之人一般見識,有失體統。”
他早就不記得這事了,可這樣的畫面,一樁樁一件件的,又突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賀章的目的
“差不多行了,殺父殺母之仇不同戴天。左右你都要斷氣了,若有什麼怨恨,去閻羅殿上罵你爹去,崔子更還能鑽下去攔住你不成?”
“你若是還覺得意難平,非要捅死崔子更。人家擱你面前杵著,你有那本事,捅就是了。”
“人沒二兩本事,戲還挺多。別死到臨頭,裝出一副崔子更欠你的樣子。但凡他本事差上三分,如今墳頭之上,都能長草了。成王敗寇,何必多說?”
段怡說著,瞪了崔子更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天下都在你手。是時候招來一群史官,來寫你襁褓之中,一日喝幾頓奶了。”
“瞅瞅那城樓之下,淮南軍虎視眈眈。那賀章還等著打爆你們兩個的狗腦袋,讓你們去地府論長短,比比誰更慘!”
那崔大郎聽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兩腿一蹬,撅了過去。
段怡說著,轉過身朝著城樓下看去。
晏先生已經將大軍分成了兩部分,段怡那幫擅長“撿屍”的兄弟們,夥同“烏合之眾”的黔州軍,靠著蘇州城城牆,清理戰場,救治傷員,看管戰俘。
而宋城同崔惑,則是分別領了江南西道的精銳們,還有意猶未盡的玄應軍,去了前方,同那淮南軍對峙起來。
雨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白花花的太陽,從雲層之中,悄悄地挪了出來,不帶一絲溫度。
淮南軍的賀字旗因為溼透了,粘在了旗杆上,看不出所以然來了。
崔子更看了一眼崔大郎,走到了段怡身邊。
那賀章瞧見他站到城樓前頭來,朗聲道,“你們再往後退十丈地,安營紮寨。待我同崔賢侄飲完慶功酒,賀他做了新的江南王,明日再同你們一併回淮南去。”
他身後的將士一聽,揮動了大旗。
那淮南軍,整齊劃一的朝後又退了十丈遠。
賀章豪邁地笑了笑,領著賀淮南,還有一支輕騎,大搖大擺的穿過了大軍,朝著蘇州城的城門處走來。
崔子更皺了皺眉頭,同段怡對視了一眼,下了城樓。
戰事都在城外,蘇州城內並未被波及。
雖然這江南王又換了新人,可平民百姓們,並沒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來。
二郎換大郎,他們並沒有覺得悲切,更沒有覺得歡喜。
天家是誰,遠不如他們吃飽喝足更加重要。
正是到了午食的時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