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懷念的笑了笑,“鄭王兄,你可聽見了,還有人記得,你關於金波的故事。”
段思賢笑著笑著,卻是陡然笑意全無,“你說得不錯,我是楚歌同段文昌的親兒子。”
他說著,面露嘲諷之色,伸出手來,擦了擦嘴角的血。
“門 思賢舊事(一)
屋子裡的人,均是一愣。
盧氏望族貴女,眼睛平日裡那都是生在頭頂上的。平日裡言語之間,對於顧杏做填房,亦是多加嘲諷,可按照段思賢所言,楚歌進門在先,便是亡故了,盧氏亦是填房。
段怡的表情有些微妙,這內宅女人果然不同凡響。
顧杏是個滾刀肉,被戳著脊樑骨罵也無動於衷,她老人家就不覺得,那把把尖刀都是迴旋鏢,把自己個扎得血流如注……
“盧家嫡女怎麼能做妾,那麼楚歌自是隻有死路一條。他們成親,是在段文昌上京趕考的路上,那時候他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窮書生。”
段怡聽到這裡,信了段思賢八九分。
此前關老爺子曾經說過,關仲丘心悅楚歌,楚歌離開錦城,說是要出嫁了,他悶悶不樂,隨後鬱鬱而終。楚歌要嫁的那個人,便是段文昌吧。
還有段文昌在五平山大墓之中,中了段思賢下的毒藥,他跪在那裡,拜堂成親……只是不知曉,他懷念的是同楚歌拜堂,還是同盧氏拜堂……
“楚歌生下我之後,盧氏親手交給了段文昌一盒補血的阿膠,裡頭下了藥……”段思賢說著,神情卻是十分的平靜。
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楚歌,說是母親,其實同陌生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這頭楚歌產後血崩而亡,那頭狀元郎段文昌迎娶盧氏嫡女,至此平步青雲”,說道這裡,段思賢終於有了一些表情,“年少的時候,我始終都不明白,為何盧氏只有我一個兒子,卻待我不親近。”
段思賢說著,陷入的沉沉地過去之中。
他記得六歲那一年,家中的那棵金桂樹,花開得格外的盛。北地少桂樹,狀元府的桂樹,又格外的吉利,佔有“折桂”之意,盧氏格外得意,在花期之時,會辦賞桂宴。
因為容貌生得極好,像是那仙童似的,平日裡不怎麼搭理他的盧氏,都會在賓客雲來的日子裡,牽著他小手,親暱地將他摟在懷中。
到現在他都記得那日光景,盧氏坐在人群中央,旁邊坐著的是她嫡親的嫂嫂盧家大夫人,她生的十分圓潤,一方大屁股,將座椅塞得滿滿地。
周遭的人,不斷的誇讚著盧家大夫人好生養,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大的都已經上了私塾,來年就要考秀才了。今日桂花生得香,那盧家大郎張口就賦詩一首,詠了桂樹,喝彩聲一片。
盧氏笑意未達眼底,朝著他看了過來。
那會兒天尚未冷,他卻是遍體生寒,小腿疼得直抽抽,他想要從嬤嬤的大手中,把自己的小手抽出來。
可是那大手,像是鐵鉗一樣,將他牢牢的箍著,拉著他一步一步的朝著深淵走去。
盧氏笑了笑,“我家賢兒年紀小,剛剛才開蒙。便是那詠鵝的駱賓王,現在也只能讀讀詩。賢兒來,你舅母今兒個可要考校你了,你仔細個想想,學過什麼詠桂的詩,給舅母背來聽聽。”
“背錯了不打緊,有你大哥哥在呢,他可是要中秀才的,指點你這個蒙生,綽綽有餘。”
段思賢抿了抿嘴,一把就被拉近了一個鬆軟的懷中。
那盧家大夫人一把摟住了他,笑道,“我若是生得這麼一個像仙童一樣的兒子,還讓他背什麼詩,光是看著,都是詩。”
“妹妹就是謙虛,妹夫是萬里挑一狀元郎;妹妹你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盧家也好,段家也罷,都是書香門 思賢舊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