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摸了一把地上的土。
北地的土,幹得起灰。這裡的土,眼睛瞧著是乾的,可一躺下,冰冰涼的,一股子溼氣直接往人骨頭裡鑽,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那個叫做張三的小兵,心不在焉的聽著他的話,抬手快速的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沒好氣的說道,“老子怎麼曉得,說是子時三刻,現在子時都要過了,也沒有見劍南軍來襲。”
他說著,打了一個呵欠,將手伸進了褲腿之中,摸索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一個東西來,“他孃的,什麼鬼,癢死了!”
張三迷迷瞪瞪的攤開了手掌心,這一瞧,差點兒沒有把自己的魂給嚇掉!
只見他的手心裡,躺著一條黑得發紅的蜈蚣,那蜈蚣被抓著,扭來扭去,看上去十分的猙獰。
張三猛的一扔,從地上蹦了起來,抬起自己的大腳,對著那蜈蚣死勁的踩了起來,“有蟲有蟲!”
旁邊的壯漢被他嚇了一個激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按倒在地,“你想死麼?不要嚷嚷!咱們現在在埋伏。”
就在造飯之時,城中探子來報,說是劍南軍今夜子時三刻要來襲營。
於是他們草草的用了飯,待天一黑,便遵從命令,在營中埋伏著,等到敵軍入營之後,再來一個關門打狗,一雪前恥。
可等了這麼久,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上眼皮同下眼皮,都要粘在一塊兒的,敵人的毛都沒有瞧見一個。
正在這個時候,馬蹄聲響起,張三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李四,快趴好,來了!”
就在他們強打著精神,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只見著那火把,從大帳開始,逐漸的點亮了過來,百夫長打著哈欠,揉著眼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睡去了睡去了,今夜劍南軍不會來了。”
那李四是個會來事的,他原地跳起,一把摟住了那百夫長的肩膀,“王哥,咱們可是一個村子裡出來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感情咱們就白趴了?這又餓又冷的……”
那姓王的百夫長又打了個呵欠,揉了揉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剛剛斥候來報,說是錦城中起了火,不知曉是哪路英雄,將劍南軍的糧倉給燒了,他們自顧不暇,肯定不會來偷襲了!”
他說著,一把將李四推了開,嘀咕道,“孃的,老子不餓麼?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昨兒個就一宿沒睡,拼死拼活的往錦城趕,今夜還不讓睡。”
“書生懂什麼打仗,竟是會窮折騰,那個叫什麼來著,紙上談兵……”張三又跺了那死去的蜈蚣一腳,沒好氣的說道。
王百夫長一愣,四下裡看了看,一腳踹在了那張三的腿上,“你小子一張大嘴巴,怎麼管不住?你想要死,就自己個死去,別拉著老子!趕緊睡覺,明日還不知道要幹什麼!”
他說著,打著呵欠,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這都多少年沒有打過仗了,什麼歪瓜裂棗,都徵來湊數了……”
子時已過,折騰了一宿的周軍士兵,沉沉地睡了過去,偶爾樹上蹲著鳥兒,鳴叫幾聲。
張三睡著迷迷瞪瞪的,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劍南軍糧倉裡的大米都被燒成飯,上頭一層白嫩嫩香噴噴的,下頭一層,是金黃酥脆的鍋巴。
他興高采烈的伸手去抓,可那飯糰剛伸到嘴邊,便變成了一條蜈蚣。
他嚇出了一聲冷汗,猛得坐了起來。
見著旁邊人的呼嚕聲,張三沒好氣爬了起來,朝著外頭走去,一出門去,他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只見白日裡方才見過的那個女殺神,正衝著他笑。
她的長槍之上,穿著一個巡邏計程車兵,鮮血淌在了地上。
敵襲!不是子時三刻,是寅初!
可他的話還沒有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