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稱,常德神色大變,下意識四下張望,確定除了自己並無旁人,才暗鬆一口氣,小心翼翼懇求:“殿下慎言,這話可千萬不敢亂說。”
半個月前,殿下遇刺,明明傷勢不重,卻不知為何,一直昏睡不醒。今天剛一醒來,就說起了胡話。
他是太子心腹,自然會將此事爛在肚子裡,可別人就不一定了。
姬暄目光沉沉,暗自掐了一下手心。
手掌溫熱,他還活著。疼痛清晰地傳來,並不是在做夢。
驚駭被一點點收斂起,一個堪稱荒謬的猜測倏然躍上心頭。
他眼眸低垂,聲音平穩:“現在是什麼時候?”
“四月二十七,巳時,殿下您昏睡足足有十五天了。”
“我是問是哪一年?”
常德心中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回殿下,今年是永平十五年,辛未年。”
永平十五年?!
姬暄心內轟然一震。
他兩歲時,生父高祖皇帝駕崩。
高祖皇帝少年起兵,征戰十來年,結束了王朝頻繁更迭、多方勢力割據的亂世局面,建立新朝。後又整頓吏治,發展生產。其文治武功俱是上乘,可惜在三十九歲那年,因病突然去世。
當時天下初定,太子年幼。多方勢力平衡之後,高祖皇帝的胞弟雍王姬河繼承皇位,仍立侄子姬暄為儲君。
次年改元,是為永平元年。
……
永平十五年?也就是他十七歲那一年?
四月二十七,昏睡十五天?
他記得永平十五年的四月十二,他曾遭遇過一次暗殺,傷勢不重,休養四五天,就行動如常了。
這次居然十五天之久,還直接換成了後來的他。
姬暄穿好衣衫,一言不發走下床榻。
房中的擺設佈局與他記憶深處一般無二。從光可鑑人的銅鏡裡,他看到了自己年輕的面龐。
臉頰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輕顫,他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流露出的情緒。
常德自小跟在殿下身邊,還是第一次見其這般異樣。他忖度著問:“殿下,您……”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年輕的太子目光沉沉:“常德,叫夏岱過來,朕……孤要打聽一個人。”
“是。”
小太監有序進入,捧著臉盆、面巾等物。
姬暄面無表情洗漱,先時的震驚漸漸淡去,他已確定並接受了自己不知何故回到十七歲這一事實。
這個時候,他還是東宮太子,還沒經歷被廢、流放、復仇等一系列事情……
他甚至還不認識穗穗。
一想到穗穗此時還在人間,他就抑制不住心內的激動。
穗穗離開他,已經整整七年了。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這一次,他一定要護好她,與她共享江山,給她一世尊榮,再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當然,被廢黜、被流放的經歷,也可以直接省略掉了。
暗探夏岱是高祖皇帝留給兒子的人,年約四十,身形瘦小,武功極佳,打探訊息更是一把好手。
聽聞太子傳喚,他迅速趕至,施禮之後,恭恭敬敬垂手侍立。
看著一頭黑髮的夏岱,姬暄沉默了一瞬,緩緩開口:“這次叫你過來,是想讓你打聽一個人。”
夏岱默默拱了拱手,等太子示下。
“建元六年的探花韓麒,曾出任過杭州知府。查一查他後人的近況。”姬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有意無意提示,“孤記得,他的夫人出自平江伯府。”
今天是永平十五年四月二十七,如無意外,數月之後,他和穗穗才會被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