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手已經覆在了桃榆的額頭上。
“他在醫館裡頭,哪裡還能寒著。”
聽到院子裡的聲音,屋裡又出來箇中年男子,紀桃榆的臉輪廓和他有些相似,是誰自不必言說了。
“勞得岳丈還親自送他回來一趟。”
紀揚宗同黃引生招呼了一聲,還未來得及上前看桃榆,眼含精光先看見了驢車後頭體修身長,面目不善的霍戍。
他幾步過去,先客氣同人致了個禮,接著偏頭問黃引生:“這位是?”
“是哥兒的救命恩人,蔓菁,去斟些茶來,請客人坐。”
紀揚宗和黃蔓菁聽到這話面色一凝,兩人對視了一眼,旋即黃蔓菁先應承了黃引生的話,趕忙拉著桃榆去了灶屋一頭。
雖未知事情全貌,但聽了黃引生這話,紀揚宗對霍戍愈發的客氣了起來,連忙引著人進屋。
霍戍沒怎麼開口,倒是黃引生大致的把事情經過同夫妻倆說了一遍。
“也是怕你們著急,叫人傳話終歸是不大妥帖,這才今天把哥兒送回來。”
黃蔓菁聽得心驚肉跳:“好好的怎麼就掉水裡了,這孩子平素也不是那麼毛躁的性子啊。”
“我就不該讓他去城裡看榜的,秋闈放榜人多最是鬧騰。”
紀揚宗悔的拍大腿,哥兒身子弱,都不敢想落進水裡怎麼求生的。
家裡就這麼個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簡直是不叫他們夫妻倆活了。
牢騷了兩句,紀揚宗連忙從桌起身,他拉著黃蔓菁同霍戍深行了個禮:“多謝義士救了我兒,實乃是不知如何答謝才能感慰義士之舉。”
霍戍擺了擺手,還是那套順手救了的說辭。
紀揚宗見著霍戍說談間,儼然不是個喜好口頭圓滑之人,便沒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轉頭對媳婦道:
“中午宰兩隻家禽,我早些把大牛叫回來幫著你,得好好招待霍義士才是。”
霍戍雖覺得江南家常菜味道不錯,卻也沒忘自己的要緊事,既已經來到了村子裡,這頓飯什麼時候吃都可以,但尋人能早一時有訊息也了他一樁心願。
“此番前來村上並非要里正答謝,而是有事所託。”
“敢問里正村中可有一個叫趙長歲的人,年歲在二十出頭,今下他的家人在何處?”
紀揚宗聞言頓了頓,提著眉頭把村裡的人仔細的想了一圈,心中便有了結論。
不過他並沒有當即說出來,而是再看了霍戍一眼。
他日日與人和田地打交道,自一眼看出霍戍並非什麼平庸之輩。
村子裡確實有這號人,但作為一村之長,多少還得為自鄉村民考慮,就怕霍戍是來尋麻煩的。
“是有個叫長歲的,不過這年頭同名同姓之人諸多,就是不知是不是義士尋的那位。”
霍戍道:“他曾赴徵參軍,算來當已七八年。村子裡徭役之人,應當會在里正手上過文諜。”
紀揚宗見又問出了些話來,心裡有了些數,試探道:“霍義士莫非與長歲是袍澤?”
霍戍應了一聲。
“那是太好了!義士定然要尋的是溪上趙家的那個長歲,他一去七八年都沒訊息,眼見著北域戰事平了,當初被徵走的兵役都在陸續返鄉,要麼都在遞信回來,這長歲一直沒有動靜,他家裡人可急壞了,隔三差五就上這邊來問有沒有訊息。”
黃蔓菁高興道:“霍義士可有長歲的訊息?”
霍戍眸心微斂:“他死了。”
屋裡頓時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去這麼些年都沒有訊息,想來也是……”
紀揚宗搖著頭長嘆了口氣:“可憐他娘日日盼著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