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金陵,文淵閣,草書堂。
人走,茶涼。
簡陋至極的書堂中央,一張搖椅一晃一晃,那蒼老憔悴的老人,乾枯的雙頰上眼袋深沉。他閉著雙目,不知是閉目養神,抑或還是果真睡著了,臉上沒有一點生的氣息。
那柱寧神的清香,換了一炷又一炷。
到第三支的菸灰緩緩滴落之際,老人才張開了眼睛。
堂外的紅衣官員,手上拿著一封密信,在堂外等待已久。等那堂內的小童揮了揮手之後,他才靜悄悄地走了進去。
“溫閣老。”官員拱手低頭。
溫體仁只嗯了一聲,搖椅慢慢晃。
官員沉吟片刻,問道:“閣老,小閣老那邊,怎麼處理?”
“還在掙扎?”溫體仁問道。
“沒有了,現在……是靜了下來了,坐在地牢中一動不動,不吃不喝。”紅衣官員搖了搖頭,臉上是心驚肉跳的表情,卻隱約間帶有一絲欣喜,“只是想不到數年不見,小閣老竟然厲害到如此境地……足足用了三道紫霄令,才將他制住。這是閣老您的福氣,也是朝廷的福氣啊!”
溫體仁沒有說話,看向天空。
“雖然小閣老這心性還得再磨鍊一番……”官員微微抬頭,打量著溫體仁的臉色,“但是……畢竟那是地牢,傳出去,對小閣老影響不好啊。”
“你的意思呢?”溫體仁細聲開口。
“要不……先將其放出來?”
溫體仁沒有說話,只想了兩息,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放出來吧,終歸是要他去辦事的。”
官員猛地點頭:
“確實,如今看來,那重責的人選,也別無二致了,只是,不知道小閣老他,肯做還是不肯做……”
溫體仁艱難地坐了起來,咳嗽了兩聲,慢慢地說道:
“肯做,自然最好,不肯做,也由不得他的。”
說這話的時候,頭頂的紫色雲翔湧動,現出陣陣驚人的氣息。
溫體仁伸出右手,問道:“荷蘭的東西呢?”
“在這裡,正要呈交給閣老您。“官員將那密信遞了上來,呈到溫體仁手上。
溫體仁開啟信件,滄桑的目光掃視上面歪歪曲曲的漢字,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血色。
這一層血色裡,有著三分喜悅,又有三分臨終的寧靜。
“在這件事上,天主教廷,與我們是一條心的。”溫體仁說道,“算是終於,萬事齊備了……”
官員點頭,臉上卻是萬分的不捨與慘然。
“去吧,回信已經寫好了。”溫體仁擺了擺手,重新睡了回去。
……
辰時,金陵,尋龍江碼頭。
阿彪站在一旁,似是想通了不少,大口地啃著包子,用燒酒當水往口裡灌。
他拍了一下一直站在岸邊眺望遠方的陳芝鵠,說道:
“別在這裡望江抑鬱了,那是那些窮酸文人的姿態。既然願意回來了,順路去看閣老一眼吧。”
陳芝鵠轉過頭,本來冰冷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差點就得指著阿彪的臉上罵:
“你吃你的包,別講那麼多廢話。不是你到處惹事,我還要回這鬼地方?”
隆正桐自顧自地在一旁往右手上藥草。
前有逐日冰弓的威力直滲內息。後有與那徐貞元過的幾招,時間雖不長,勁道卻是落了十足,到最後幾乎是到了要翻底牌的地步。一連串的傷害,使得右手處的內息結構,被傷得七零八落。若內息結構被破壞,肉體上的癒合就會變得無比的慢。
“京城下,我有相熟的太醫,看一眼,再回南海吧?”陳芝鵠轉過頭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