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龍可好?”
檀香飄蕩。
躺在一張簡單的木搖椅上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那搖椅已經經歷了數代,上面的雕花已略顯磨損。
老人一身深藍色的長袍,上面繡著幾隻飛翔的鳳凰與麒麟,隨著他緩慢的呼吸輕輕起伏,手中把玩著兩顆很普通的鵝卵石,從指尖間劃過,發出叮噹一聲悅耳的碰撞聲。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欞,灑在老者臉上。半張佈滿滄桑皺紋的左臉,有一道極深疤痕,從太陽穴一直拉到下巴。
明明在閉目養神,卻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內閣首輔,溫體仁】
“閣老,龍哥很好。”跪在下首的陳芝彪說道。
“病好過來了?”老者的眼睛沒有睜開。
“對。”陳芝彪微微一動,“洛神醫手段高明,已無大礙。”
“興……”溫體仁頓了頓,“芝鵠呢?”
“託閣老的洪福,都很好。”陳芝彪頭低著,沒有抬起來。
溫體仁微微張開雙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陳芝彪,沉默良久:
“你重複多一次,芝龍對這【渾天儀】的用處吧。”
陳芝彪頓了頓,說道:
“【雲外飛星】為奇寶,能驅動惡怒海潮,極大影響南海局勢。若不落在海芝幫手中,變數極大。”
溫體仁把玩著手中的鵝卵石,嗯了一聲,沉吟道:
“天師府……不老實啊……”他看了過來,“我冒著天大的諱,瞞著宮內,批給了你渾天儀。你這後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閣老,芝彪,可否問你一句話?”
溫體仁嘆了一口氣:
“我若說不行,你會立馬就走麼?”
跪在地上的陳芝彪一直不肯抬頭,此刻也沒說半句話。
“問吧,問完就走。”溫體仁躺了回去,閉上雙眼。
陳芝彪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
“閣老,九龍港割讓之事,是真是假?”
溫體仁手指敲在鵝卵石上,沒有說話。
陳芝彪呼吸越發重,猛地抬起頭來,直視這個躺在搖椅上的老人:
“您老就讓徐貞元如此為所欲為?此等辱國大事,如何能……”
“關外形勢,比你想得要惡劣得多。努爾哈赤兵峰正勁,一時無兩。”溫體仁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連我都沒有想到,關外五行妖術,竟然短短兩年全歸女真。所謂的百萬邊軍鎮守邊境,八十萬禁軍星夜馳援,實則上各環各節千瘡百孔……我朝已呈敗相,無力為繼了。邊關燕京尚且如此,何況南海乎?早就不是內閣能說了算了。”
陳芝彪雙瞳散喚,指尖掐入地面:
“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陳芝彪跪在地上朗聲說道,“這三營精銳,加上我們海芝幫眾三萬人,南海,如何能讓紅毛番說了算去?”
溫體仁苦笑一聲,說道:
“朝廷有多少家底,你這下野之人,倒是記得一清二楚啊……”
“請閣老明示!”陳芝彪說道,“究竟是真的無力為繼,還是……還是朝廷,一味偏一時之安?”
溫體仁迷濛地睜開雙眼:“你可知道,如今桂王態度越發明朗,只怕也是捅破一層紙窗而已。以防局勢不可收拾,三大營早有排程,七日之後,世凡就要領兵出關了。”
陳芝彪這才開始發愣:
“連……連公子……小閣老,小閣老也要出關?”
“小閣老……”溫體仁淡淡一笑,“作為我的兒子,身負的皇城紫氣,也就不比那些邊關大將少多少。別說他,必要時候,我這把老骨頭,都要壓到山海關上了。”
陳芝彪緩緩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