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筆揮動,白紙呈上。
陳芝鵠打蛇隨棍上,連連將這攻打福州需要的炮火,人員,刀劍,器械,既簡單又明晰地列了出來。又另一張紙,幫那幾位老闆連他們貨運的損失和滯留港口的成本都算得一清二楚。
幾個老闆都看得目瞪口呆。
“按照……按照鵠爺你的意思,我們要是不出資你們打紅毛鬼,就要虧大本了?”那商員汪老闆臉色微變,語氣卻是完全冰冷的。
“自然不是。”陳芝鵠說道,“幾位自然是可以等金陵下了兵令,抑或是等荷蘭人跟朝廷談妥。據在下的估算,若這事半個月內能被辦妥,那你們還能保證一個盈虧相宜。”
“半個月……”那大腹便便的老闆一愣,“這如何可能?以朝廷現在的手腳,別說半個月,半年都未必有解決福州的動靜來。”
“海芝幫在南海有多少堅船利炮,各位是知道的,讓我們來做,或者就小半個月的事。”陳芝鵠說道,“幾位,要不狠下心來賭一把?”
幾人都不說話,都靜了一下。
幾位老闆仔細地盯著陳芝鵠的算術,雖說只是隨手寥寥幾筆,卻難說有什麼紕漏。
良久。
“龍爺。”那汪老闆抬起頭來,問道:“如果我們幾家寶號收到的訊息沒錯的話,如今有心思要打福州的人,可不止你一個吧?”
隆正桐不說話,看了陳芝鵠一眼。
陳芝鵠介面道:
“為國為民,此等大事,自然不只我們一家有這心思。”
“既然如此。”那汪老闆頓了頓,“我們這賭注就算壓對了,也可能血本無歸?若先拿到福州的不是你們,我們又因出資買炮得罪了那‘香帥’,豈不兩頭不到岸?”
沉吟片刻,陳芝鵠緩緩說道:
“海芝幫的實力,幾位是知道的,南海的事我們出手了,就沒有辦不成的。”
“空說無憑啊……”那老闆站了起來,揮了揮衣袖就要告辭,“既然現在解決方案只有打紅毛一條路,那我們這微薄的身家,總得壓到一艘大船上吧。”
“我們不是大船?”隆正桐開口道。
“龍爺你說笑了。”汪老闆說道,“海芝幫當然是大船,只是……香帥那邊……廣發的英雄帖,可是福州都人人皆知的,貴幫雖兵精船壯,但與一南海的貿易聯盟相比,數量上差了一個等級啊。紅毛那日在碼頭上的雷霆手段我們可都是歷歷在目的,福州沿岸水師絕不是飯桶,也撐不過一兩日,單靠海芝幫……”
“誰說單靠我們海芝幫了?”隆正桐反問道。
“龍爺,你的意思是……”那汪老闆一愣,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實不相瞞,朝廷內閣的旨意,我們也有。”隆正桐揮了揮手。
陳芝彪立即將溫體仁帶給他們三人的金邊紅底棉軸鋪在桌面上。
筆墨飛鴻,金印帥符,共召天下豪傑,討伐紅毛賊。
“這……”那汪老闆剛站起來就又坐了下去,沉吟了片刻不說話。
“龍爺,據我們所知,那香帥營所出的英雄帖上,可是有北江惡劍王太平,青白旗顏思齊,馬來國師獨龍眼蔡保保等……閣下有同樣一道聖旨,卻還能拉來什麼人啊?”
“我們不只旨意一樣,連名單也一樣。”隆正桐說道。
“這……”那汪老闆沉吟了片刻,“如此一來,這賭局,便又分了大小啊。”
“汪老闆。”隆正桐開口道,“不如你等這盤子開了,再買如何?”
汪老闆一愣,問道:
“龍爺這話是何意啊?”
“你等我們兩家的大旗都拉起來,帖子都發了出去,看看最終哪邊勢大,你才買如何?”隆正桐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