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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正桐說道:“今日下午就起程。”
“不,我是問,你們,什麼時候走?”
隆正桐微微一動,回過頭去。
那躺在搖椅上修養的老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瞳孔內,如有星辰閃爍。
這是實打實神息,才有的攝人感。
隆正桐想了想,說道:
“多長時間,也不是我能定的,短則一頭半個月,長則三五七年,都有可能。”
溫體仁癱趟在搖椅上,一晃一晃,臉上看不出半絲情緒的表情,他擺了擺手:
“不想說就算了,去吧,守規矩就行。”
“知道了。”
隆正桐轉過身去,踏出門楣,口中喃喃道:
“跟我說幹嘛,哪有那麼容易不守規矩……”
……
陽光灑在繁忙的港口上,江風夾雜著溼潤的氣息。
京城連線尋龍江的碼頭上,絡繹不絕地四處遊走著搬運海員。早晨的肉包子籠冒得整個碼頭霧氣紛紛,不需要太多的吆喝,不需要太多的叫賣,海員丟下一塊銅錢,就順手拾起一個巴掌大足料的肉包,叼在口上,往商船處走。
隆正桐蹲在一邊,咬著一個大包子,手上拿著一大袋,很順手地往身邊派。
陳芝鵠接過一隻,沒有動口,坐在岸邊迎著江風吹,似乎這京城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阿彪也接過一個,他連左眼的腫得不像人一樣,衣袖口露出的隔壁上,都是明火燙過的血痂。這麼重的傷,即使是身負皇城紫氣,要徹底恢復,也得好好安養一段時間。
“龍哥,我……”陳芝彪低著頭,一句話沒有說完整,用力地咬了一口包子,“我壞事……”
“算了。”隆正桐揮了揮手,咕嚕咕嚕地喝水。
雖耽擱了幾天,但在溫體仁的再次開口下,【渾天儀】已被徐貞元開口調了回來,如今已經在裝卸上海芝幫商船的過程中。
陳芝彪癱在地上,身上的傷是次要的,回京城一趟,看得在九龍港這事宜上,整個京師的態度如出一轍,才是真正洩了內心那一度氣。
他浮腫的臉上,帶有顯而易見的絕望感,似是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口中喃喃道:
“我知道我壞事,我卻實在是忍不住啊……不把那徐老賊的頭砍下來,實是對不住關外的將士……”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向了隆正桐。
隆正桐咬著包子,吃完之後才看過去:
“你問我?”
陳芝彪點頭,說道:“嗯……”
“我的話,重要嗎?”隆正桐反問道。
陳芝彪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重要……”
隆正桐想了想,說道:
“不要再做這麼多餘的事情了。”
“多餘……多餘嗎?”
“想一想你相信的人。”隆正桐說道,“你若真相信他們,就得相信到底。但相反,他們若不值得相信,事實上……你做什麼都沒有用。”
“相信的人……”陳芝彪沉吟,看向天空:“溫閣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