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梨抽了一口煙,吐出白霧,說道:“還是該叫你那真正的大名,武狀元,蘇興寧。”
陳芝鵠抬眼,臉上的殺意一閃而過,微微一笑,說道:
“幾年前,我曾經對自己說過,誰再叫一次這個名字,我立即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孔梨跟著笑道:
“哦?那現在呢?”
“現在……”陳芝鵠頓了頓,“現在我想通了,不就是一個名字罷了。往事我無論願不願意提,該在那裡的,就在那裡。”
說這話時,這長槍白臉書生的臉上,多了幾分慘然。
孔梨感嘆搖頭:
“鵠爺,當初你狀元及第,春風得意。首次任總兵,便奉上諭出京,往南海尋那傳說中的【怒蛟人】,那出城迎送的陣仗之大,在下可是如今都歷歷在目啊。”
陳芝鵠沒有回話,這一段外人看來風光至極的經歷,卻是他最不願回想的往事。
孔梨嘆了一口氣,說道:“哪知得這驚動天下的蘇家橫飛燕十八槍,只揚名了一個月,就空前絕後了。”他頓了頓,“只是,當初人人只想得你為南海陳芝龍設局圍殺,誰又能想到你人竟然投到了海芝幫門下呢。說實話,這話若不是出自徐閣老口中,在下是絕不相信的……”
陳芝鵠冷笑一聲:
“我本就沒想瞞此事,只是我不願見舊人,舊人也不願再提起我罷了。”
孔梨眉頭一皺,問道:
“哦?鵠爺,你這話怕是言不由衷吧,若真與這舊事果真切割,今日又為何搞這場大龍鳳啊?那牢裡的陳芝彪也一樣,若真徹底下野,何來刺殺徐閣老此等事情?”他頓了頓,“依我看,溫閣老的手一直透過你們三人按在南海,從未有半分離開過呢。”
陳芝鵠搖頭大笑:
“所以我說,你們這幫京官,腦子必是被這金陵的富貴釘壞了,事事均想得太多。我等做事皆憑心,何須那幫內閣的老鬼指手畫腳?”
“按鵠爺的意思,陳芝彪的事,包括今晚這難以看清目的的局面,都是你們自己的手筆?”孔梨臉上表情略有疑色。
“坦然跟你說,又何妨?”陳芝鵠輕揮長槍,“裡面那個人被你們抓住就是一個意外,而我來這裡,只是為了給你們一個訊號。”
“什麼訊號?”
“海芝幫的人,殺人也好,放火也好,都未輪到你們朝廷的人管。”
長槍如柴薪,言語如烈火。
孔梨沉吟半刻,眼神微微一動,拱手說道:
“那既然是這樣,一場誤會,你我不妨放下刀刃,進去詳談。與徐閣老有什麼誤會,我們說清楚便好了。”
沉默,一息,二息,三息。
陳芝鵠微微一笑:
“閣下,可是把我當傻子?”
孔梨一愣,然後哈哈大笑了一聲:
“哈哈哈……鵠爺,若你覺得和談不可能,那剛才的一段時間,就是你唯一可以逃出去的時間了。”
陳芝鵠搖頭,臉上依然是微笑:
“看來傻子不是我,是你。”
孔梨臉色一沉。
“我若想走,我今晚就不會來。”
“你……”孔梨臉色一變,那一股不解的疑惑雖一直纏在心中,此刻卻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長槍矯矢如龍游,飄飄若燕掃百刀。
鬨堂大作,火光重現,殺聲再起!
……
深夜,一間明亮寬敞的睡房,全以透紅梨花木打造,一桌一椅,一杯一壺,都是當時頂級的雕工。
燭火在兩側搖曳,梨花木大床上,有一陣奇異的迷香。
床鋪的枕頭處,沒有躺人。
床鋪的反向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