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自己又做了什麼……
馮俊成一時恍惚,被莫大的不真實感包裹,即便他猜測過秦家與馮老爺的關係,也不曾將他放在一個有罪者的位置審視。
他是他教出來的兒子,那是他父親,沒有他,就沒有如今的自己。
如果從小崇奉的信念是假,那還有什麼是真?
舉目往窗外看,入了冬,整個天都是灰白色,如同陷入漫無邊際的霧靄,他推門步入空蕩的院落,樹上枝葉凋零,了無生氣。
這便是順天府的冬日,他此前從未留意過的蒼白。
馮俊成出府先到侯府拜訪了老侯爺,攜禮謝他老人家恩情,江之衡留他用晚飯,被他婉拒,他以為茹茹發生了什麼事,將人請到一邊。
江之衡道:“時謙,你要有什麼難處千萬要告訴我。”
馮俊成勾扯嘴角,故作玩笑,“眼下我置身難處,舉目瞧不見哪裡容易,一五一十全說給你只怕說到天黑也說不完。”
江之衡只好跟著笑笑,“茹茹沒有什麼大礙?”
馮俊成答:“沒有什麼,大夫看過,只說被嚇到了,一群人圍著她哄,出門時已經笑著討糖吃了,孩子小,哭過轉臉就忘了。”
“這點倒好,不像你,像她娘,小孩子這樣才好,什麼事都不擱進心裡才過得開心。”
江之衡說著,沉下臉來,“那帶走孩子的人抓到沒有?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瞠目張膽搶奪孩童,我看這未必是人牙子乾的,應當是誰別有用心,蓄意抱走你女兒。”
馮俊成乾笑了笑,不知如何作答,今日之事任誰看來都暗藏玄機,可他卻只能打消江之衡的關心。
“已經請衙門的人著手去查了,有訊息我來告訴你。”
江之衡拱拱手,“好,要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你只管說。”
這夜歸家,屋裡給他留了一盞暖黃的燈,透過窗紙看過去,只是明晃晃的一團光暈,微弱渺小,卻任憑院裡寒風呼嘯,都撼動不了分毫。
馮俊成輕手輕腳推門走進去,瞧見青娥坐在小廳裡縫補茹茹的小荷包。那小荷包被勾了絲,惹茹茹心疼,她補個花樣上去,明早放她枕邊,她就又高興了。
邊上還有馮俊成的兩件衣裳,本來是不稀得縫補的,眼下家裡出了那麼大變故,該儉省的地方還是要儉省著。這些好衣裳想穿了要再裁,可又要花好些銀子。
“這麼晚了還在縫補東西。”馮俊成不自覺放慢步調,倚靠隔斷,透過燈火將她眺望,“不怕累壞眼睛?”
青娥朝他笑笑,嘴唇抿過線頭,在指尖捻捻,穿進針眼,“我這雙眼睛,可看了太多拙物,能將你給物色到,就已經物盡其用了。”
馮俊成走過去躬下身,撥亮桌上燈芯,“你就厲害一張嘴。”說歸說,嘴角卻帶著笑。
青娥瞧他,“我說真的,初見你那日,你在我眼裡是亮閃閃發著光的。”
“把我當銀子看,可不就亮閃閃的。”
青娥直咂舌,臉孔微仰著,讓他親了一口。
她眨眨眼,“你還說!我那時騙你可難過了,最後也想和你走,只是我不敢。”
馮俊成捧著她的臉,加深了適才的輕吻。
青娥兩手環上他後頸,眼神迷濛絮絮叨叨,“我就怕我跟了你,害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你瞧,躲是躲不過去的,我都逃到山上了,還要被你抓回來。”
馮俊成瞧著她,心上翻湧起溫熱的浪潮,“因為是註定好了的。”
青娥兩腮讓他溫熱的手掌託著,眼瞧他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