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太妃並不喜歡她,任她做的再好,還是隔著一層,想來這就是婆婆與兒媳天然的對立了。
好在夫君那兒是向著她的,如若不然,怕自個早就要被“婆婆”磋磨。
當然,元春也就是腹誹兩句,她心裡清楚,北靜太妃對她的不滿大抵也就是因為年歲大了些,不襯心意,雖有些牢騷,可該給她的體面還是不落,婆媳之間倒也融洽,比起她知曉的那些被婆婆磋磨透了的兒媳不知好了多少倍。
甄畫聽見北靜太妃的誇讚,心裡恍若吃了蜜一般,真是不枉她今日一番盛裝打扮,旁人她都不在意,可就是不能比元春差。
眸光瞥見一側垂眸的元春,心下更是得意:“佔了北靜王妃的名頭又怎麼樣,北靜太妃喜歡的是她,表哥疼的也是她,哼,你也就是運氣好而已。”
腹誹一兩句,甄畫低眉垂首的,一派的嬌羞的女兒姿態,甜膩道:“姑母讚譽了。”
北靜太妃瞧見甄畫乖巧的摸樣,心下更為歡喜,拉著甄畫愛不釋手,芳心中愈發可惜。
一側的賈母、王夫人等人知曉甄家與北靜王府能扯上親戚關係,故而甄畫喊“姑母”也並無不妥,甚至覺得這是以示親近,心裡反而樂於相見。
況且北靜太妃的尊位最高,連賈母也遜於一籌,瞧著北靜太妃樂意,誰會去糾結於此。
屏風之後,迎春、探春、黛玉、寶釵、惜春、賈蘭、賈環以及寶玉攏在一塊小聲的敘著話兒。
清虛觀打醮這種熱鬧的事兒,寶玉豈能不來,而且還能來和姊妹們玩耍,更是迫不及待,央求著賈母要一同前去,而賈母素來寵愛寶玉,自是無有不應,故而也就來了,全當是歇兩天。
此刻寶玉頭戴束髮簪寶紫金冠,頭束紅色抹額,捧著一張銀月的臉蛋兒,滿心滿眼的看著那嬌小玲瓏的倩影,笑道:“瞧著妹妹的氣色愈發見好了。”
許久沒見著妹妹了,還是這麼好看,等回了府,可要天天和妹妹在一起。
黛玉上穿粉藍印花翻領羅衫,下著月夜繡梅花圖案馬臉裙,如玉的蔥指正剝蜜橘,聞得此言,似喜非喜含情目看了寶玉一眼,籠煙般的柳眉情不自禁的皺了皺,輕點頷首道:“都好著呢。”
對於寶玉的到來,黛玉心中自是歡喜,先前熱情招呼一番,待坐下來閒聊的時候,寶玉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好似你正悠閒的散步,身後卻跟著一個心懷不軌的人盯著,好生的不自在,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寶玉面色一白,目光看向黛玉略顯委屈,怎麼林妹妹這麼敷衍,難不成隔了一段時日不見,感情淡了起來?
探春瞧出了寶玉的不對勁,按以往的性子,十有八九要發脾性,明亮的俊眼微微轉動,笑著岔開話題道:“聽說二哥哥近日苦讀詩書,可有進益。”
賈府的事情,探春即便不在,大抵也聽說過一兩句,姊妹們來王府頑樂的時候,寶玉正苦讀著呢。
湘雲聞言,笑盈盈的開口道:“是呢,我也聽說了,愛(二)哥哥上心些,不出幾年就可金榜題名。”
眾人聽後,心下不由的一驚,雖知曉湘雲是一片好心,然而寶玉最是聽不得勸學的話兒,探春只是談及進學,湘雲可是連金榜題名的話兒都說出了口,怕是寶玉要擺臉色了。
果不其然,寶玉面色陡然一變,眉頭緊蹙起來,須臾間,便苦笑道:“就是跟著先生做做功課,讓老爺安心。”
讀書讀書,讀個勞什子的書,早晚要落入那些個祿蠹之中,成一個俗輩之流,要不是因為老爺相逼,他才不會去讀。
黛玉捏著橘瓣放入唇中,一雙秋水的眸子白了寶玉一眼,輕柔道:“又說諢話了,便是舅舅聽不見,別人聽見了,又當奇事新鮮話兒去學舌討好兒,吹到舅舅耳朵裡,又該大家不乾淨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