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她,持刀執棍的逼勒,獰笑著撕扯她的衣裙,只得哭喊求救,掙扎之際扯下盜賊蒙面的布條,赫然又是眼前少年郎的模樣,也不知怎得,居然坦然接受,一時之間,又猶如置身於汪洋中的一葉扁舟,起伏不定。
來來回回的,左右都是這人,逼著她相夫教子。
她一直自視甚高,也對自己要求極高,這般低俗腌臢的事,她是不允許自己有所聽聞更不用論去思索,故而這番夢境以至於驚得她一身冷汗,事後便受了涼。
說到底,眼前的少年郎就是她的“心魔”,只是這些話兒怎麼可能會與少年明言,這不是擺明了說她六根不淨,塵緣未了。
抿了抿粉唇,妙玉神色淡然道:“貧尼鑽研佛經,一時入了神,並沒有什麼煩心事。”
水溶聞言,自是明白師太的口是心非,他也大致猜到因是先前他近乎表白的話語讓高高在上的聖潔師太沾染塵埃,於是若有所指的笑道:“早先品茶論道,吾與師太暢所欲言,便是欽慕師太也毫不避諱,原以為師太是個知心之人,不曾想眼下師太卻避諱莫深,倒是令人唏噓,也罷,是我自作多情了。”
妙玉聽見水溶言及品茶論道,心中亦是感懷,也不知怎得,兩人相談雖多是針鋒相對,但暢所欲言,著實愉悅,隨後又聽見少年言及“欽慕”一說,是知心之人,慘白的臉蛋兒微微漲紅,清冽的明眸閃過一抹慌亂,沉寂許久的心湖波濤洶湧。
然而少年最後的感嘆之語,又讓師太面色慘淡,她想說的是少年並未自作多情,她亦是覺得少年是知心之人。
這此起彼伏的心境,讓妙玉師太本就病弱的玉容更顯蒼白,額間不禁出了些細汗。
默然片刻,妙玉師太抬著清眸瞧了少年一眼,旋即眸光垂下,幽然道:“貧尼昨日夢魘纏身,以至於心神不寧,一時受了些風罷了。”
少年誠心相待,她也確實不能忌諱,壞了這份相交之情,對,就是知己之情,並無其他。
麗人雖不曾言及什麼夢魘,但從其神色便知曉應是如他所想,師太的夢魘當是因他而生。
細細想來,這也是高傲師太對他的暗示之語,表明水溶並未自作多情,只是麗人過於傲嬌,並未言明。
文青女嗎,總是含蓄過甚,她們追尋的是虛無縹緲的共鳴,你若是追問下去,反倒讓她覺著你蠢笨如牛。
水溶也沒有拆穿,目光落在小几上的茶盞,伸手端著抿了起來,嗯,純粹口渴了。
妙玉眸光瞧見少年端著她用茶盞呷了起來,美眸一怔,皙白的玉頰紅了紅,旋即眉宇低垂,看著那繡著紅杏的錦衾,默然不語。
水溶似是沒有注意,自顧自的輕聲道:“茶水清甜,倒是不錯,讓我想起了妙玉師太煮茶的手藝,待師太身子好轉,我再來尋師太品茶論道可好?”
妙玉聞言,燻紅的玉頰愈發顯了血色,清冷的眸中隱隱閃過一絲莫名的異樣,一顆沉寂的芳心悸動起來。
原本就是寡淡無味的茶水,哪裡來的清甜,這是內涵什麼呢,真真是個登徒子,就如同夢魘裡那般。
只是....怎得心裡就不厭煩呢!
對於少年之言,她也明白其中用意,這既喝了她用過的茶盞,又言明品茶論道,無疑是在等她的回應,她心中明白,若是出言拒絕,以少年的性子怕是不會再來。
她本是方外之人,有心拒絕,然而昨日的夢魘身臨其境,已然沉淪其中,令人記憶深刻,心底深處又渴望著接近少年郎,與之品茶論道。
對,就是品茶論道,並無其他。
抿了抿粉唇,妙玉凝眸瞧了眼溫煦的少年,清冷的聲音中略顯顫音,道:“王爺肯屈尊降駕,貧尼自然翹首以待。”
她非常識趣的沒有提起上回言明“不擾清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