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觀打醮第三日。
許是最後一日,釵黛一行人行至莊嚴肅穆的宮殿內,一個個的跪在龕桌下的蒲團上,雙手合十,虔心禱告。
水溶侍立在堂,倒是沒有湊上前去,不過心中卻是禱告起來,亦或者說是宣示,希望日子就如同現下的閒情逸致,不要途生變故。
只是身在權力旋渦之中,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即便北靜王府地位超然,仍免不得受了波及,但水溶心中堅定,誰要是敢破壞這份安逸,就別怪他狠心,便是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命都不要了,就要安逸。
目光所致,水溶瞧見黛玉的身影,只見其身著月白底長裙,外搭綠色鍛造印花有領背心,有一種飄逸之美,然而此刻少女虔心禱告,佝僂的背影隱約有一股蕭瑟之風。
黛玉禱告許久後才堪堪起身,水溶看著少女精緻的玉容,罥煙眉下的明眸,見著幾分悽傷之意,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柔弱之態。
“顰兒剛剛求了什麼?”
黛玉垂眸近前之際,水溶忽而輕聲詢問起來。
黛玉聞言,揚著白皙的臉蛋兒看向少年,那張面如冠玉的臉龐帶著關切之意,不由的讓少女心中升上一抹異樣,絲絲暖意沁入心間。
柔美的罥煙眉微微上揚,柳眸看著少年輕閃了下,俏皮道:“哥哥以為妹妹求了什麼。”
水溶倒是沒想到黛玉反問起他來,透著一股少女的活潑,青春洋溢,輕聲笑道:“求神拜佛,所求大抵是心中所願,旁人我不大清楚,不過若是顰兒的話.....”
說著,水溶停頓片刻,目光對上少女如江南濛濛煙雨的眸子,揶揄道:“不會是求姻緣吧。”
黛玉聞言,芳心一跳,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粉紅,美眸瞪向少年,兩彎如春山細雨的罥煙眉立了起來,啐道:“哥哥這話好不正經。”
她一個小姑娘的,怎就會去求姻緣,這壞哥哥,擺明了就是在捉弄她。
說罷,黛玉眸光環視一圈,見其他姊妹專心禱告,並未察覺哥哥與她說的話兒,芳心微微一鬆,要是讓姊妹聽見了,少不了笑話她。
此刻,少女芳心羞惱,對某人的怨念頗深,恨不得以下犯上,小粉拳捶上去。
只是黛玉芳心中的暖流愈發溫和,先前她在泥胎聖像前為遠在揚州的父親禱告,心思難免悲傷,可被少年一番揶揄,思親的悲傷被沖淡了許多。
只有哥哥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不得不說,這位哥哥,是真心疼愛她的,有乃兄之風。
水溶瞧見少女的嗔惱,如驚兔一般的慌亂,嘴角微微上揚,湛然道:“我是兄長,關心妹妹的姻緣乃是常事,如何不正經。”
兄長如父,水溶作為黛玉的乾哥哥,那也是有資格商議黛玉的婚事,因為地位的原因,在某種程度上,比賈母還更有決定權。
談及黛玉的婚事,水溶的餘光不由的瞥了瞥與湘雲閒鬧求神的寶玉,青梅竹馬,加上前世絳珠仙草的灌溉之恩,恩情相加,想來黛玉對於寶玉的情感頗深。
想到此處,水溶心底裡莫名的有些煩躁,這麼靈秀恍若仙子的女兒,白白便宜大臉寶了。
大抵有些眼熱。
以黛玉侯門嫡女的身份,寶玉這個國公府二房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寶玉也就是沾了賈母寵愛的光,真是有一種大白菜讓豬拱了的即視感。
再者說,寶玉沒有擔當、沒主見,雖說他對女兒家殊為照顧,但正如其所言,嫁過人的女兒就是“死魚眼珠子”。
簡而言之,那就是寶玉稚嫩,喜歡的是嬌軟年輕的俊美姑娘,此刻的黛玉柔弱動人,可一旦作為人婦……
所謂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成了“死魚眼珠子”的黛玉是否還得寶玉珍惜,尚未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