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都督府。
官廳之中,水溶坐於正廳內一張紅漆木背椅上,書案上文字堆積的如小山丘一般,皆是處置涉嫌貪汙之人的卷宗。
其下右都督馮清、都督同知牛繼宗、都督僉事柳芳、斷事官賈政皆然在列,他們的任職文書都已經允准,現在已然都是都督府的官吏,眾人面色紅潤,顯出春風得意之相。
水溶沉吟一聲,開口道:“諸位都是都督府的骨幹,眼下府衙內人員匱乏,皆需補齊,其下所屬經歷、都事由各自舉薦,交於兵部任免。”
中軍都督府的整治告一段落,當初那些無所作為的人員大抵都被清除,即便是某些檢舉揭發之人,也有部分被剔出都督府。
不過比起那些冥頑不靈者而言,其並沒有獲罪下獄,也算得了個好下場。
此番涉及人員不少,大抵府邸都被抄家下獄,想來教坊司內又要增添人員。
眼下府衙職位空缺,需要補充任免,水溶並不是攬權之人,他已然將高層換洗一空,其下所屬就讓他們各自調整,如若不放權,辛苦的始終是自己,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離心離德。
只是都督府有舉薦之權,並未有任免之權,不過永康帝早就已經授權由水溶全權負責,想必兵部那邊也不會為難,
幾人聞言心中微喜,拱手應承下來,他們雖都是武勳一脈,但各自有各自的圈子,正如四王八公同氣連枝,但又涇渭分明。
馮清拱手應道:“王爺放心,屬下等定不會怠職。”
牛繼宗幾人也都隨聲應和,總得來說態度端正。
水溶輕輕頜首,心中卻不以為然,眼下都是剛升職,自然是滿身的幹勁,等時日長了,那時如何猶未可知。
頓了頓,水溶轉而說道:“都督府內貪汙軍餉,其下所屬各部餉銀皆被剋扣,難免寒了將士之心,眼下餉銀已被追回,故而本王決議將其所剋扣餉銀逐一補齊。”
各府邸既然被抄,收穫頗豐,其中有些銀子是朝廷下發的餉銀,所以水溶呈稟永康帝,將都督府所貪銀兩數額截了下來,打算補發餉銀。
此舉是水溶這個新上任的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安撫軍心之策。
對於將士而言,其所求並不高,將餉銀補齊,讓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失能老人裹腹足矣。
不要小看這一點,大明末期的將士若是足額足餉,區區韃虜怎能入主中原。
說罷,水溶目光看向堂下的幾人,沉聲道:“馮清,你是右都督,此事就由你負責,牛繼宗從旁協助。”
馮清是從京營調遣過來的將領,牛繼宗則是閒散待家,算是空降之人,這補發餉銀一事能增添威信,百利而無一害,故而兩人拱手應諾,心中頗有幹勁。
水溶見狀輕輕頜首,作為掌府之人,他不需事事躬親,許多事情也能分給下面的人做,不過補發餉銀事關安撫軍心,水溶也沒有完全放心這兩人,需得多做安排。
思及此處,水溶目光看向賈政,沉聲道:“貪汙軍餉之事不僅僅是在都督府內,各地駐兵恐怕也有不少問題,此番補發軍餉,斷事司也派人前去細查軍中將士剋扣軍餉一事,若有主動認罪且態度端正之人,可予以適當寬宥,收繳其貪汙之銀,留職察看,以觀後效,若是冥頑不靈者,一經查出,皆以軍法從事,此事,斷事司要盡心力。”
補發剋扣的餉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底下的將領層層剋扣,一件收攏人心的事情也變成了壞事,故而需得派人隨行方為穩妥。
斷事司本就有邢獄之責,這就是很好的人選,而且身為斷事官的賈政為人端正,又是水溶的岳父,相較而言,水溶還是比較信任於他。
所謂的“親親相隱”,要是沒有全知的能力,外人確實難以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