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敞的廂房內,寶玉躺在床榻上,如銀月般的面容紫脹,滿頭大汗,兩個眼珠兒直直的起來,口角邊津液流出。
襲人跪坐在榻邊,蔥白的玉指在寶玉嘴唇人中上邊著力掐了兩下,掐得指印如許來深,可寶玉竟也不覺得疼。
如此毫無反應,讓襲人眼眶裡的淚花都止不住來。
自家二爺這是怎麼了。
見這一幕,賈母更是心中悲切,摟著放聲大哭起來,口中不停的喊著“心肝兒”之類的。
王夫人心中亦是擔憂,眼眶發紅,喝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忽然就成這樣了。”
原本寶玉精神抖擻,一轉眼就得了癔症,如此突變,定然是出了什麼么蛾子。
說話間,王夫人的目光落在一側的黛玉身上,眸中閃爍著晦暗之色。
黛玉原是擔心寶玉的狀況,與姊妹們一起在屋子裡,察覺到王夫人那如利劍般的眼神,不由的嬌軀一顫,心頭生出一股寒意,芳心中湧上一抹無盡悲涼。
這些年裡,但凡寶玉出些什麼么蛾子,矛頭都是第一個指向於她。
思及此處,黛玉苦澀愈盛,恍若煙雨的明眸水霧叢生,心中的委屈難以言表,一時之間竟十分想念哥哥了。
若哥哥在此,她何至於受這委屈。
寶釵也察覺到王夫人那一抹隱晦的銳利,偏眸瞧見黛玉的異樣,心下也是瞭然,素手搭在少女聳動的肩頭,無聲安撫起來。
這事,顯然是黛玉受冤枉了,心裡有些憐惜起來,這林丫頭往後要真是嫁進了國公府裡,憑王夫人現下的態度,以及黛玉舌尖口利的直率純真的性情,如何能與未來婆婆打好交道。
怕是少不得被王夫人磋磨。
而且怎麼說呢,在薛家的喬遷宴上寶玉鬧出這事來,某種程度來講是打了薛家的臉面,但寶玉這是不受控制的癔症了,又不好怪罪。
只能說今日犯了太歲了。
“寶姐姐,我沒事兒。”黛玉感受到了寶釵的無言安慰,聲線有些微微顫抖的低聲道。
寶釵輕嘆了一口氣,倒也沒說什麼,畢竟王夫人不僅僅是榮國公府的二房夫人,更是北靜郡王的岳母,她能說什麼。
這時,襲人抹了抹眼淚,泣道:“雲姑娘勸了一句二爺進學,不知怎的,二爺眼就呆了,話也不說了。”
先前襲人一直在旁伺候著,自然清楚其中詳情,她也並未添油加醋,直接將原本的事情說明了去,半點不摻假。
湘雲也在屋裡,一聽見襲人的話兒,小臉蛋兒頓時煞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是怪到自個頭上來了,可她也是為了寶玉好啊!
王夫人聞言,雙目直直的看著湘雲,眼內似是出了火,國公府裡,誰不知道進學是寶玉的忌諱,她們也是千哄萬哄的才穩住了寶玉,偏偏湘雲多嘴,非要觸黴頭。
只是湘雲到底不是賈家的人,即便王夫人心中憤懣也無法對湘雲有什麼斥責之語。
垂眸看著跪在榻邊的襲人,王夫人啐罵道:“該死的小蹄子,你是怎麼服侍寶玉的。”
湘雲她不好發作,但襲人這個貼身丫鬟就沒什麼好顧忌的。
襲人聞言,妍麗的臉蛋兒頓時煞白,她知道,王夫人這是要把氣撒在自己頭上,豪門大戶一貫的作派。
揚著螓首看向面色鐵青的王夫人,襲人淚流滿面,哽咽道:“太太,我........”
“啪”的一聲。
王夫人揚手打了一巴掌,喝道:“你什麼你,虧你也是府裡的老人,一點分寸都沒有,大呼小叫的作甚。”
按理來說,寶玉當場犯了癔症,襲人作為貼身丫鬟,應當忙將人帶下去,以免讓人看了笑話,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