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打著一張笑臉,生得圓咕隆咚的,咧著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來,“公子怎知久樂回來了?還給你帶了麻團?”
池時攤開手來,“整個池家,除了你,誰會來這裡替我燃炭燒茶?茶我都端了,麻團呢?”
久樂笑彎了眼睛,拿出一個竹製的食盒來,“我奶說,公子待我極好,這回做了好些。等到年節的時候,再讓我阿妹送些來。”
這麻團是久樂祖母的拿手絕活,外頭脆,裹著一層芝麻,內裡糯,甜滋滋的,吃起來格外的香。
“不過公子,我都聽著了。您怎麼不應了六小姐呢?”久樂說著,拿起火鉗,又添了些炭。這堂屋特別的大,又被老槐樹遮蔽,常年曬不到太陽,是以比旁的地方,都要冷上好幾分。
池時痴迷查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沒有道理,不應的。
池時咬了一口麻團,饜足的眯了眯眼睛,“這案子是要查的,但不是六姐姐要查,而是我要查。六姐姐要查,同孫家的婚事不成了不說,池家也饒不了她。”
“我卻是不怕的。”
是以她才沒有直接應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一個剛來的仵作,發現了一樁有疑點的案子,再去查問一番,豈不是應該?”
久樂眼睛笑得更彎了,“公子就像麻團一樣,外硬內軟。”
都說池家九爺不好相處,可只有他覺得,這世間不會有比池時更溫柔的人了。
池時橫了他一眼,將裝麻團的食盒蓋子蓋上了,“雖然好吃,但我不能多吃。”
“公子再吃一個吧,還有很多。”
池時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那麻團盒子,猶疑的自言自語道,“那我再吃一個?”
她說著,又掀開了蓋子,揪出一個糰子來,眯著眼睛吃了起來。
“昨兒個破了個東山的案子,我理應多吃一個。你把其他的收起來罷,一會兒,我要去一趟野湖。”
久樂應了聲,“若是之後有人問起,我便說是公子尋六小姐有事。”
池時點了點頭,又烤了烤手,站了起身,拿出了一件披風來。
“公子出門多穿些,昨兒個下了雨夾雪,今日雖然出了太陽,但北風像刀子一樣,颳得人臉疼,可別生了凍瘡了。”
池時搖了搖頭,徑直的出了院子,久樂忙將那袍子一扔,拿起一個暖手爐,小跑著出門牽驢去了。
……
野湖之所以叫野湖,同東山是同一個道理。
它就是一個平平無奇,但凡有人讀過幾年書,都不會對它產生任何取名慾望的湖。這裡長滿了野草,也不知道是誰頭一個叫的,總之幾百年下來,祐海人都管它叫野湖。
這裡一無好花,二無好景,湖邊長滿了雜草同蘆葦,每年夏日的時候,祐海縣衙的捕快,都要在這湖裡,撈出一兩具屍體。
池時循著記憶,騎著驢子,到了一處草叢,然後翻身跳了下來,“十年前,兇案現場。”
他說著,朝四周看了看,“站在這裡,能夠看到醉花樓上的人。”
久樂牽著驢子,站在一旁,像是不存在一般,他知道,池時並不需要他回答。
池時說著,表情更加冷淡了幾分,只見那醉花樓上,正朝著他們這邊的窗邊,坐著兩個熟人。那姓周的是個練家子,敏銳的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瞧了過來,溫柔一笑……
池時打了個噴嚏,面無表情的低下了頭。
他想著,皺了皺眉頭,孫家倒是在這個方向的。他們在酒樓分別之後,孫佔的確是要從這附近的路經過,可是鄧家卻是在反方向的,那死者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兇手為什麼要剜掉死者的眼珠子?
就算是有深仇大恨,為什麼不是砍手砍腳,亦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