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貴。銜珠牡丹華勝垂於額前,略添一絲風情。
“越貴人起吧。”
江承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顯得晦澀難辨。他一面執起越荷的手向裡走,一面示意他人不必跟進。越荷眉心一動,未料他這樣直接。到屋內,方聽他醇厚的嗓音道:
“你的腕子很好看,朕記得私庫裡還有一隻紅瑪瑙手鐲,回頭讓你給你送來。”
“謝聖上恩德。”越荷待要行禮,卻發現江承光只是抓著她腕子不放,繼續說了下去:“你叫越荷,是麼?選秀時朕就說過,這是個好名字。”
越荷望向他的眼,一對鳳眸輕輕一揚,勾成一個冷而豔的弧度,她卻渾然不覺,聲音清亮愉悅,彷彿真是初蒙聖眷的女孩:
“聖上也與嬪妾一般喜歡‘越荷’這個名字?”
“是。”江承光溫和地笑了,像是縱容又像是懷念,忽而道,“朕叫你阿越如何?”
越荷心頭一顫,只做不知地反問道:“為何不是阿荷?”
江承光微笑道:“荷字固然清麗,卻少了親暱。也不如越字念起來好聽。”說完才想起她剛才的行為也算忤逆,佯怒道,“好大的膽子!”
越荷卻不懼,只是悵然一笑道:“也好,聽聞貴妃名‘玉河’,嬪妾到底不好太冒犯她。”
江承光只是撥著翡翠扳指,像個長輩一樣溫和而寬容地笑著。曾經有一個叫做月河的姑娘,也笑著問他,為什麼不叫她“阿月”或者“月兒”,非要叫“阿河”。他只笑不答,暗暗得意自己獨享了一個稱呼。後來呢?宮中又有了另一個李貴妃,他叫她小玉。
阿越是一個多麼好聽的名字啊。
他抬手,摸一摸她額前的華勝,感受到越荷輕微的顫抖,卻是不以為然。江承光道:“很好看的牡丹。看花形是菏澤牡丹?”又道,“菏澤牡丹以花大、色豔、型美、香濃聞名。其枝挺拔有致,其葉繁茂多姿,其花雍容華貴。與你倒是很相宜的。”
越荷不著痕跡地微微避開那隻手:“聖上謬讚。”
同樣的花,對著李氏女就多有懷疑。對著新入宮的美人反倒大加讚賞。越荷心下一沉,江承光已輕聲笑道:“朕說話,你倒不愛搭理。”從來都是妃嬪哄著他生怕冷場,可他卻覺得即便越貴人一言不發待在身邊,都是舒適的。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尚不清楚,然而她一言一行都讓他覺得熟悉而親切,讓他覺得安心。哪怕是......
“請聖上恕罪。”越荷將那些紛雜思緒都拋下,讓複雜的心情慢慢沉澱下去,不論她要做什麼,也肯定不會是得罪皇帝,“嬪妾只是在想是否要讓人上茶。”
“朕不必,你若渴了便要。”江承光溫和道,“方才用了些什果馬蹄凍糕,現下嘴裡還清清涼涼的不渴。那味道倒不錯,回頭命人送些來給你——這會兒別謝恩了。”
他的態度始終溫和,越荷也慢慢放下戒心,不知不覺竟恍然有前世之感,當時她還得寵。她道:“什果馬蹄凍糕實在是涼了些,已入秋了,聖上若批摺子累了,不妨吃點糯——吃點別的。”
江承光道:“從前總有人拿糯米紫薯糕招待朕。”目光穿過她,望向更遠的地方,“其實那東西黏牙的很,只是也許久沒吃了,怪想的。讓人做了又不是那個味兒。”
越荷沒搭理這番沒頭沒腦的話,她當然明白江承光的意思。兩個人都沉默了,想起的是同一個人同一件事,但都什麼也沒說。許久以後,江承光的聲音輕輕響起:
“夜深了,安置吧。”
沒有濃情,仍是沉默。只有衣裳解去,窸窣有聲。蠟燭熄滅了,一室的黑暗中有暗潮湧動。擁抱、撫慰,身體的溫暖互相傳遞卻傳不到心裡。喃喃的話語很快就模糊不清,化為輕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