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姬走出大殿時,殿外下起了雪,積蓄在地上薄薄的一層,卻足以掩蓋地面的血跡。
許禮清主動撐開油紙傘,替桑姬遮住自天邊飄落的雪花,他三十有七,正當壯年,身上官服彰顯了他的身份——金吾衛統領,皇帝安全的最後一道屏障。
非皇帝親信不可當,可是他卻在關鍵時候叛變了皇帝。
桑姬道:“皇宮內的人都解決乾淨了嗎?”
許禮清淡淡道:“養在各位娘娘膝下的皇子皇孫都突發疾病,昨夜不幸離世,只是手段粗糙了些,後宮的娘娘不免被驚擾到了幾分。”
桑姬唔了一聲,問道:“你去了皇后的宮殿?”
都到了這個時候,值得許禮清特意說上一句驚擾的,應該只有皇后了。
皇后膝下並沒有養皇子,如今住在皇后殿內的只有許永珍。
“你殺了許永珍?”
許禮清平靜道:“她犯下大罪,卻讓胞兄替她去死,她豈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在前朝鬥爭中,許家輸得起,但是面對許永珍肆意妄為帶來的罪過,許家不會容忍她活下去,否則日後各人都如此效仿,該怎麼辦呢?
作為頂級權貴的嫡長女,別說是服侍她的人,如若不是處在亂世,她一個眼風就能讓曲子奇——一個平城小小官吏去死,處在金字塔的頂尖,卻連一點形勢都不會看,是真的不會看,還是跋扈慣了,覺得自己怎麼樣都不會被處置?
當然,這只是表面原因。
在這種宮變的時候,許禮清還特意去殺一個女眷,只是為了一個試探——李晏真的是醒了嗎?
昨夜事情發展得太快,桑姬立刻斬殺了李緒後,就親自前往說服了許禮清,這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許家家主是皇帝的心腹,但許家能夠延續幾朝,自然有其手段,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面嘛。
許禮清是許家旁支,是許家家主現在認定的繼承人,哦,他還是單蘭珍的前夫。
在許禮清入長安後,他就悄悄聯絡了李晏,委婉表達了自身的投靠之意,所以當他知道李緒被殺,李晏清醒的訊息後,立刻選擇了配合。
要是雙方僵持不下,許禮清自然不會直接倒向李晏,但李緒被殺,北門城門大開,這完全是拿從龍之功的時候嘛。
而且對於皇朝的建立,李晏功蓋宇宙,眾人心中是服氣他的,之前所屬勢力不同,現在李緒死了,只有李晏一個選項,他們投靠李晏是沒什麼心理負擔的。
李家王朝就是李晏建立的,我們這不算是謀反嘛,頂多是撥亂反正!
可是時間一長,他逐漸察覺到了不對勁,李晏真的醒了,為什麼要殺了皇帝的所有後嗣?
可是這樣凌厲的手段、這樣算計人心的本事,逼得人步步向著設好的方向走,不是李晏還能是誰呢?
李晏沒有醒,那麼榮令等人是聽誰的吩咐做下了這件事?
直到今日桑姬進宮,許禮清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眼前這個年僅二十的女子策劃了這一切。
這實在是太超出了常理,但在兩人談話的時候,許禮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桑姬道:“何必如此呢?你直接問我,也能知曉答案的。”
許永珍在皇后面前被殺,皇后必定大受打擊,想必很快就會傳來皇后身體抱恙的訊息,唔——
桑姬想了想,說不定許禮清的手段還十分血腥,甚至能讓皇后心中落下陰影,逼得皇后受驚高熱不退。
剛剛掀起政變的李晏,就算他此時身體不怎麼好,但面對親生母親的重病,他總歸要想辦法安慰吧,那這時候許家就能窺探出一二實情了。
許禮清故作不解地道:“臣一時衝動,所以昨夜手段過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