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相是一個審時度勢的人,北方大捷的訊息傳來後,他就知道不可能逼迫皇帝下罪己詔了。
因為北軍可以先駐紮在城池中,暫時並不和戎人開戰,這樣一來,需要的糧草輜重就少了,皇帝有時間去和朝臣們周旋,並將一些重要位置上替換上皇帝的人。
次相再想皇帝昨日的強硬姿態,頓時就明白皇帝那時候就收到了大捷的訊息,皇帝沒有說出來是想看看朝臣的態度,看看有多少人是不顧政事一心為自己謀私利的。
昨日的朝會中那些態度強硬的人都會被貶官,皇帝不會容忍他們留在朝堂中了。
次相苦笑著想,他又何嘗不是啊。
次相篤信佛教,他深信皇帝必定無子,君王無子肯定會動搖他的合法性,會遭受到人們的懷疑。
次相原本想削弱皇帝的權威,讓天下人先入為主的以為皇帝是個羸弱之君——畢竟下罪己詔了。
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北方大捷的訊息已經從京都發出,曉喻諸郡。
皇帝登基後的一切手段都是在朝堂內部施展的,天下人對皇帝的印象只有皇帝是孝順的人,願意為父母守孝六年。
但一個月後就不一樣了,當北方大捷的訊息傳遍了天下,連最偏遠的郡縣都能知曉這個訊息時,皇帝會立刻成為天下人心中的聖主明君。
自古以來,開疆擴土都是最能贏得人心的方式,尤其北郡六城是在百年前的大亂中丟失的。
北方六郡在天下人的心中不僅是故土,更是一道象徵著皇朝盛世不再的疤痕。
百年前皇朝大亂前,四海安定,百姓安居樂業,邊疆百姓從來不用擔心四夷叩邊。
皇帝能收復北郡六城,那麼皇帝是不是也能帶領皇朝走向盛世?我們的生活是不是不用再這麼苦了?——這會是天下人心中浮現出的想法。
現世過得太苦了,百姓去尋求佛教,祈求來世能過得好,可這些都是企盼,如果現實就能過得好,百姓又何必去尋求虛無縹緲的來世?
次相為官多年,他知曉等天下人有了期盼後,就會對現在的遭遇有了更大的容忍度,他們期盼皇帝能看到他們,能拯救他們,讓他們不必食不果腹,慘死在野外。
未來幾年,皇朝各地的起義會少一大半。
這會減少朝廷的開支,能讓朝廷騰出手來做其他改善民生的事情,會形成良好的迴圈。
次相下了論斷,皇帝贏得了天下人心,他對朝臣就能更加得心應手,而且……朝堂中的人也是有著一腔熱血的。
以前朝臣認為皇帝是有成為明君的資質,那麼現在皇帝就已經證明他是明君,誰在年少時不希望得遇明主,輔佐君王建立不世偉業呢?
鎮國寺的住持停止了唸經,道:“施主,你的心不靜。”
次相道:“前路佈滿迷障,我看不到光亮,不知道出路在哪裡,心怎麼能靜下來呢?”
住持低聲唸了一句經文,這才道:“路途漫漫,總是有歸處的。”
次相展開手中的紙條,上面一個清晰的吉字,這正是那夜惠通大師寫給他的結果。
“我能拜見惠通大師嗎?”
住持搖頭道:“師祖已經閉關,不見外客,施主,您和師祖的緣分已盡。”
次相道:“此事涉及我的身家性命,求惠通大師看在往日交情上,幫我指點迷津。”
這麼推拒了數次,住持鬆口答應去問師祖,回來之後只給了一句話:“轉機在西南,不日便到。”
次相知道不能見到惠通大師後,遺憾離去。
住持確定次相離開後,這才轉身去找惠通大師:“師祖,您為什麼不見他?”
惠通大師跪在佛前,淡淡道:“他宦海沉浮數年,這樣的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