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曾用過晚膳,等會一同端來吧。還有月見煨的鴨子和白露茶,我想了一整日了,可都不許漏下。」
「看來這回的立規矩,我算是僥倖躲了過去。只是下次再來的時候,可要分外小心些,可不能給她們拿到錯處。不然披香殿下個月的俸銀,又要折損了,連帶著吃食也要減一檔呢。」
「民間倒是和話本子裡說的不大一樣。果然好多事,都是要眼見為實的。」她眨了眨眼,將在人市上看見的事藏到心底去,重新彎眉笑起來:「不過即便民間再好,我也是要回宮裡來的,更不會將你們忘了——我還給你們帶了東西來。」
她對竹瓷招手:「竹瓷,你快將東西從馬車上取來,我們就在這分了,也好早些用膳。」
「是。」竹瓷笑應,步履匆匆地往宮門的方向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已多了一堆顏色各異的布包,裡頭放得俱都是李羨魚從民間買來的小玩意兒。
「陶嬤嬤,這是給你的。」
「蓮蕊,這是你的。」
「茜草,這是你的。」
李羨魚笑著一一分遞過去,便連新來披香殿的小宮女梔子,也得了李羨魚臨時買來的一朵淺粉色珠花。
正當她將東西分完了,打算讓眾人各自回去用晚膳的時候,她的貼身侍女月見卻湊過來,指了指宮門的方向道:「公主,這是新分到披香殿的侍衛嗎?這麼晚了,怎麼還留在這,不回侍衛處去?」
「他是我帶回來的影衛。」
李羨魚順著月見手指的方向迴轉過身去,一眼便看見了自己帶回來的那名少年。
他立在風燈照不見的黑暗處,清絕容貌隱在飛簷下深濃的陰影中。脊背繃直,修長手指緊握著腰間彎刀,顯出青白骨節。
孤僻,冷寂,離群索居。
似一隻獨行的野獸。
與此間熱鬧劃開涇渭分明的縱線。
少年正注視著夜色中的披香殿。
雕欄紅牆,簷牙高啄,青碧色琉璃瓦倒映著瑩冷秋光,迤邐至天穹盡頭。
這座殿宇建成時極為富麗。
可如今,即便是隔著夜色看來,亦能看出,殿內的一應陳設,都已有些老舊了。
塗了椒泥的紅牆上,幾處剝落了朱漆,殿頂的穩脊獸也悄然缺損了石料,像是已有許久,沒能好好修葺過。
思緒未定,眼前的月色卻黯下一處。
他垂下視線,望見穿著紅裙的少女步履輕盈地走到廊下,笑盈盈地望著他。
「我有事要與你商量。」
她踮起足尖,悄聲細語。
廊前夜風捲起她的裙裾,渡來她身上清甜的木芙蓉香氣。
她離得,有些太近了。
少年垂眸,往後退開一步,與她維持著三步之外的距離。
「什麼事?」
李羨魚小聲:「我方才想起一條規矩。所有的影衛,都是要在宮中的影衛司上名的。」
「可是我想起,你之前說過,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名字麼?
少年神色淡漠。
他確實不記得了,也並不覺得一個稱呼有何要緊。
李羨魚像是從他的沉默裡得到了答案。
她輕眨了眨眼:「那,我幫你重新起一個名字可好?」
她彎眉笑了笑,露出唇畔兩個清淺的梨渦:「我可會起名字了,披香殿裡許多宮人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她們都說好聽。」
李羨魚說著,便低頭認真想了起來。
許是誇下海口的緣故,她愈是著急想出個好名字來,便愈是覺得腦子裡亂作一團。
分明想回憶自己讀過的詩書,可第一個回憶起的,卻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