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瓷接過玉簪,點頭道:「奴婢這便去尋人。」
李羨魚輕輕頷首。
夜深露重,她便又回到房內等待。
遠處的滴水更漏一聲連著一聲落下。
手裡捧著的湯婆子也漸漸散了熱意,透出金屬特有的涼氣。
緊閉的槅扇終是重新被人叩開。
竹瓷上前行禮,將玉簪歸還給她:「公主,奴婢已在整座庭院裡細細尋過。並未見到臨淵侍衛。」
李羨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慢了一拍。
她接過玉簪,將手裡冰冷的湯婆子放下。
良久,方輕輕點頭:「知道了。你也先回去歇下吧。」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對竹瓷輕彎了彎秀眉:「等天亮了,回玥京城的車輦便要重新啟程,你可別將自己落下了。」
竹瓷猶豫著望向她,似有些放心不下。
但聽李羨魚一再催促,她終究還是低低應聲,往庭院外退下。
槅扇重新合攏。
這間陌生的廂房裡,又僅餘下李羨魚一人。
李羨魚在窗前安靜地坐了許久,直至地面上的寒氣都順著木椅攀升上來,凍得她的指尖微僵。
她這才不得不起身,將自己重新團進錦被裡去。
錦被中同樣寒涼。
李羨魚翻來覆去了許久,最後又將自己蜷成一團。
這才勉強在寒冷的冬夜裡睡去。
但她睡得並不安穩。
朦朧間似還聽見似有人在她的庭院外交頭私語。
「你可聽說了嗎?方才竹瓷姑娘到處找公主的影衛。問過好多人,找了一整個院子。都沒能找到。」
「都這個時辰還找不見人。該不會是,和金蕊蓮葉她們那樣……」
「誰又知道呢……」
她睡得混沌,聽得也隱隱約約。
但還是能夠明白,她們在說,臨淵丟下她獨自離開了。
李羨魚想說不是。
想說他應當是有什麼事才匆促離開,大抵天明前就會回來。
可是她卻又想起秋日裡的事。
彼時在攝政王府中,皇叔的千秋宴上,臨淵因拿取皇叔謀反的證據而被影衛們追殺。
這樣千般兇險的時候,他也會在她路過湘妃竹時,暗中拉住她,告訴她,要幾日後才能回來。
臨淵從來都沒有這樣不告而別過。
除非……
是真的決定離開。
打定了主意不再回來。
卻又怕她挽留,怕她掉淚,故而便也沒有與她道別。
是這樣嗎?
李羨魚也並不知曉。
她睡得愈發不好,在錦被裡輾轉反側,揉亂了自己的一頭烏髮。
直至窗外第一縷晨光透入。
換值而來的月見叩門進來,想伺候她更衣洗漱。
低垂的幔帳被月見撩起,動作熟稔地掛在一旁的帳鉤上。
窗外稀薄的晨光隨之落在李羨魚的面上。
李羨魚低垂的羽睫輕扇了扇,徐徐從臥榻上坐起身來。
月見的視線同時落在她的面上。
緊接著,月見慌亂出聲:「公主,您這是怎麼了?」
李羨魚輕愣。
隨即,她從月見捧來的銅鏡裡瞧見自己如今的模樣。
臉容蒼白,眼眶通紅。
尚凝著水露的眼睫低垂著,映出眼底淡青色的影。
像是哭了整夜。
李羨魚愣了良久。
終是輕輕垂下眼睫,望了眼自己的床榻。
這才發現,她在睡夢中哭濕了半邊枕頭。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