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順著燈影看向他,微微一愣。
眼前的少年依舊是武袍束髮的打扮,可發尾猶有水意,武袍也依稀不是方才那件。
夜風過處,帶來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
李羨魚微紅了臉,悄悄猜測,他是不是也方從浴房回來。
臨淵也垂眼看向她。
眼前的少女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一件銀灰色的絨線斗篷裡,只露出一張羊脂玉似的小臉。
李羨魚大抵是覺得自己已掩飾得足夠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卸去了盛裝的臉頰格外白嫩,身上香氣撲鼻,還冒著熱氣,像是一塊剛出爐的香軟涼糕。
沐浴歸來的兩人對視稍頃,皆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更為心虛的李羨魚先啟唇。
她攏著自己身上的絨線斗篷,輕聲掩飾:「外面天寒,我,我加了件衣裳。」
話未說完,腮邊倒是先紅了一層。
李羨魚怕臨淵看見,忙吹熄了手裡的琉璃燈,一轉身撩起紅帳,將自己連斗篷帶人一同埋進錦被裡。
「我先就寢了。」
她從錦被裡輕細出聲。
而紅帳外的少年低聲答應,重新回到樑上。
李羨魚在錦被裡等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
好不容易摸黑將斗篷解下,想往春凳上放,又怕臨淵瞧見,便只好堆在自己的身側。
她想,幸好她的床榻寬敞,放了一件斗篷,倒也不影響她就寢。
於是李羨魚就這樣躺在榻上,輕闔上眼,聽著長窗外夜風搖動鳳凰樹葉的娑娑聲,努力讓自己快些入睡。
可沒多久,她便想起方才的事來。
秋夜微涼,寂靜的廊廡上,玄衣少年提著蓮花燈,用十分平靜的語調問她『昭昭是你的小字?」
李羨魚睡不著了。
她捂著緋紅的臉從榻上坐起身來,對著紅帳外嗔道:「臨淵!」
「什麼事?」樑上傳來少年清冷的語聲。
李羨魚啟唇,話到齒畔,又生生頓住。
方才在廊廡上,他們已將這事給輕輕揭了過去。
她還請臨淵吃了桂花糕,表示不再計較。
如今再提起,豈不是又要那般窘迫一次。
李羨魚想起方才的情形,忙咬緊了唇瓣,打消再提起的念頭。
可紅帳外,臨淵還在等她答覆。
李羨魚一時想不出什麼事來,半晌才紅著臉小聲道:「我就是想問問……你睡了嗎?」
臨淵默了默,答道:「沒有。」
李羨魚愈發侷促。
她頓了頓,努力補救:「我是想著,你若是沒睡,不如——」
她原本想的是,讓臨淵陪她聊會天的。可一想起昨夜裡臨淵回答她的『殺人,剝皮,制燈籠』,便立時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道:「不如,給我念點話本子聽吧。」
她道:「以前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是竹瓷念給我的聽的。」
「好。」臨淵自樑上而下,立在她的紅帳外問她:「話本在哪?」
李羨魚『唔』了聲,伸手去拿身旁的斗篷。
「你等等。」
她很快便用斗篷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好,這才將紅帳撩起,趿鞋站起身來:「我幫你拿。」
她說著,便小跑著走到衣箱那,先是開啟了一道金鎖,又是一層層地往外拿東西。
臨淵看著她先拿出了幾件不常穿的衣服,又拿出一些字畫,最後才從箱子最底下的夾層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沓話本子來。
李羨魚將這沓話本子遞給他,後知後覺地問道:「臨淵,你識字嗎?」
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