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從溫泉處下來, 隔著荊棘遙遙相望, 就看到了眉兒這副閒散模樣。
她這麼舒展的時候甚少,平日裡她多是沉靜的, 話也不多,偶爾會有些脾氣波動, 小性子多,卻不大表露。以致於沈祇很長一段日子對眉兒的印象都很模糊,她剛進沈家的時候,沈祇連她那個時候的面容都有些想不起來。
第一次陪著她歸家時候,眉兒這個人就要鮮活了一點。
風吹過,荊棘的葉子動了動,擋住了沈祇的視線,抬手輕輕撥開,正好看到眉兒不知看到了那書冊裡頭的什麼內容,當著沒人一隻腳還踢了踢,隨即翻了身子,便只能看到她的後背。
她長大了。
十五歲出落的亭亭玉立,小時候長輩總是說小娃娃是沒有腰身兒的,眉兒得了老天青睞,身條長得舒展,這般躺著,那腰,那腿都能清晰看清楚線條。
她的頭髮太長,沈祇看著她半撐起身將頭髮撥到了身後,妃色大袖從肩膀滑落,露出上衫的那一層黑色的料子。
她的手指輕輕將大袖拉起,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甚至除了她的手再看不到其他的肌膚;許是山野的綠色太青翠,也許是荊棘上的刺讓手指不適,甚至也可能是剛沐浴從溫泉裡出來之後的沈祇不習慣這周遭的溫熱,看著眉兒如此,他莫名有了些燥意。
不知名的燥意一起,再看那吊床上那般舒適的眉兒,沈祇心裡頭就有點彆扭,乃至彆扭到想著是不是眉兒還是那般的無言沉靜的樣子他就能舒服點了。
山間多有蚊蟲,眉兒看了會兒書冊,被蚊子煩擾,抬了胳膊朝空中來回揮了兩次,迴圈往復幾次,就有點煩了,便索性將書冊往臉上一蓋,正好是午後剛過不久,眯一會兒。
她的雙手疊在腹間,雙腿交疊,頭髮隨著吊床些微晃動著,那麼的柔。沈祇看著這副場景,還是沒動,片刻之後才離開,不過不是出了溫泉,而是從反方向走不知往何處去了。
鳥啼蟬鳴,樹葉沙沙,輕輕晃動的吊床,眉兒一身細碎光影漸漸入了夢,等睜眼的時候,日頭已西斜,熱意褪去不少,身子更疲懶。
眨了眨眼睛,將書冊擱置一邊,眉兒抬手,袖子就遮住了她整張臉,午睡之後這心裡頭說不上來的一股子失落。像是這天地只有她一人似的,不是難過,只是寂寥的厲害,這份寂寥卻又不是盼著人陪。只是一時受情景影響,一點愜意的失落罷了。
緩緩便好。
想著沈祇去洗個澡怎的還不回,一翻身,就看著他背著個竹簍子從矮坡上下來。還是不喜他穿黑色,看著礙眼,估摸是槓睡醒有點起床的惱性,等沈祇快靠近吊床的時候,眉兒直接拿了冊子往沈祇沈上丟。
被書冊砸到,不痛不癢,沈祇莫名,低身拾起之後走到還懶懶躺在吊床上的眉兒身邊,又將書冊放到了她身上。
「丟我作甚?」
「看你穿這黑色衣裳,礙眼。」
「緣由?」
眉兒微微撅了撅嘴:「就是礙眼。」
這點小女兒情態也是少見,沈祇笑了笑,覺著女子還當著與男子不同,想一出是一出,小性子是個沒完沒了,無傷大雅的,就當著是孩子般調皮了。
「你下午哪裡去了?」
「蚊蟲多,去找了點兒白花蛇舌草。山裡頭碾碎成汁洗衣裳是不大方便了,是以我採了許多,鋪在身側,你明日或者晚些睡,就不會受蚊蟲煩擾了。」
眉兒點點頭。
日子這麼一晃就又晃過五天。
等於是顧瀟與三娘已去了八日,一點音訊都無。
沈祇倒是還好,每日在山裡頭摘摘草藥,鑽研鑽研不一樣的吃食,那野味怎麼做了才好吃,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