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楚侯的眼睛還沒毛病。他瞳孔的琥珀色太深了,那顏色在燈光的折射下總就像兩塊毫無溫度的晶體,像機器一般嚇人。
那一眼著實給吳琰留下了極深的陰影。以至於後來楚侯改了主意,不僅默許了他父親將他作為世子培養的動作,還抽空回來看看自己,並且給予些許關注讓他不至於在學校裡被其他宗室欺負——吳琰也還是怕他。
吳琰覺得這很正常。
楚檀行事手腕強硬,除了他父親和皇帝,有誰不怕他的?
即便是敢與他正面對抗的趙錫,在心底深處,不也還是忌憚著、預設著“如非必要,不與為敵”規則嗎?
敬避楚侯,人之常情。
吳琰覺得,任何人在知道楚侯的作風、旁人對他的態度,都會這麼做的。
但他看著正在高臺上接受皇帝的祝福與王冠的黎裡,忽然想起——
他好像沒和黎裡說過楚侯的生平,只說了楚侯會喜歡純血的。
吳琰:完了,我的錯。
等待黎裡完成儀式的那半小時顯得尤為漫長了起來。
待在觀禮臺的吳琰無數次向黎裡處看去,著急想要尋她的態度連最傻的老韓侯都能看出來。
六諸侯中最年長的一位,也是最怕死的一位笑呵呵地對雖早已不再是六諸侯,卻因過往功績依然與他們共處一室的吳秦道:“看來新任的武侯非常關注我們的小公主啊。”
他試探著吳秦:“是因為由他接回來嗎,兩個孩子看起來感情不錯?”
吳秦只煩自己兒子整天跳脫沉不住氣,他咳嗽了一聲,算是對吳琰的警告。隨後才對韓侯回道:“哪裡,純粹是他浮躁,坐不住罷了。你要是允許他不參加,他跑得比誰都快。”
吳琰這廂擔心著小夥伴,還沒個結果就被父親劈頭蓋臉說了一頓,心裡止不住的委屈。
他回過頭,卻又不敢回嘴。
直到韓侯忽然說了句:“楚侯今天怎麼遲到了,這不像他的風格啊。”
隨著韓侯這一句,眾人在注意到,在對面的、專屬於帝國議長的觀禮臺此時才坐下了人。
他的秘書官正在向他彙報程序,繁忙的掌權人一邊頷首,一邊還需要再簽上幾個字。
韓侯不免感慨:“看來是被工作絆住了,大忙人啊。”
吳秦對此未置可否。
楚侯出現了,不被允許隨便看黎裡的吳琰自然也就將視線投向了他。
他的視野繼承自她母親的種族,要比一般人都好,於是他看見了別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楚侯袖口上有一道劃痕。
像是——被筆之類的東西撕扯過一樣。
吳琰滿心都是困惑。
可父親壓著,他又不敢妄動。
好不容易熬到儀式全部結束,宴會正式開始。
得到了行動許可的他,急匆匆便下樓去尋黎裡了。
作為宴會的主角。黎裡剛從授冠臺上走下,就遇到了不少宗室往後的招呼。
但吳琰顯然是最快的一個。
他見到黎裡,便忍不住湊近低聲:“你怎麼去找楚侯麻煩了?他怎麼反將你了,你沒事吧?”
武侯在她身邊,其他人自然一時間不會自討沒趣的靠近。
黎裡見大約也沒什麼人會來偷聽,便想了想回答:“沒什麼,就是我收到了來自他的警告信,我覺得自己被當成棋子,很不高興,所以就去找他要個說法。”
“但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太喜歡靠感情去要說法。”黎裡慢條斯理,“所以我就先威脅他,說我把他寄給我的威脅信寄給你父親了。”
吳琰:“什麼——?”
他噎了一瞬:“不是,你什麼時候有我父親聯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