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安靜的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透野握了握手,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對著一直淡淡微笑的男人開口:「大,大人,您這樣喝酒,會喝壞身體的!」
對方一怔,顯然是沒想到她會開口。男人掃了自己手中的酒盞一眼,輕輕笑道:「無妨。」
「可,可是——」
沒有等透野說完,房間的門再一次的被拉開了。這一次走進來的男人彷彿周身帶著都帶著一層霜氣。透野看見他用著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眼掃視了放浪形骸的一圈武士,冷冷的嗤笑一聲,無視著所有人的憤怒的目光,他直接走到了高杉的身邊,低下頭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麼。
透野注意到男人的嘴角的弧度漸漸拉開,最終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盞,對著帶著風塵趕來的男子輕笑闔首:「這樣麼……辛苦你了,稔磨。」
被稱作「稔磨」的男人冷冷的掃視一眼在座的武士,尤其在當初拉住透野的那名客人身上停留了三秒,眼中閃過一絲冰涼刺骨的光,冷笑一聲,站到了高杉身後。
透野看見原本還放肆著和遊女調笑的男人腦門一下溢位了冷汗。他的表情,似乎自那名叫做「稔磨」的男子踏進這件小室開始便極盡不自然。
「前田君,吉田剛剛告訴了我一些有趣的事,你可興趣一聽?」
高杉近乎是嘆息著說出了這句話,可原本還高聲大笑的男人此刻卻抖成了篩子,煞白了一張臉,一步跪走至男人的身前,大聲道:
「高杉大人您不要輕信了吉田稔磨這個小人!我前田對長州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去向幕府投誠!!」
高杉聞言,嘴角的笑容卻是更大,他伸出手扣住了對方的下巴,低沉著嗓音道:「你怎麼知道他在說叛徒的事?吉田不過是想告訴我,京都新成立的那個浪人組織的情況而已。」
前田聞言大驚,眼看高杉望著自己的眼神冰冷刺骨,男人一咬牙,揮手勾上不遠處的脅差,叮的一聲拔刀出鞘。
透野只來得及看見一道亮色在面上一閃而過,緊接著便有一雙溫暖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因咳嗽而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
「捂住耳朵。」
透野捂住了耳朵,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可她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當男人鬆開了他的手,透野只看見躺倒在地的屍體,和不住尖叫著的其他遊女。名為吉田稔磨的男人冰冷著神情收刀回鞘。
——這本該是個令人害怕的場景。
透野轉過頭,看向在她身後,依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被銀色的月光籠罩全身的男人,忽然間卻覺得自己是置身仙境。
「大人,奴家名為透野。」不知是何處來的勇氣,透野突然朗聲道。不過剛剛說完這句話,她便緊張的近乎暈厥。男人聞言,收回了放置在窗外的視線。他緩緩看向透野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垂下眼眸為自己再一次的斟滿了酒盞。
「透野嗎?我記住了。」透野聽見男人掛著淡淡笑容如此道,「吾名高杉晉作。」
那一天,透野扶著不知喝了多少酒的男人在自己的小屋內躺下。她正打算去給男人煮些醒酒的湯藥,一轉頭,卻看見男人不知何時已然自行坐起了身,眼眸清亮不似醉酒。他依舊揚著淡淡的笑,眉間透著高傲。他看著透野,輕笑道:「透野,你有著一雙很美的眼睛。」
透野自此在這件遊廊的地位不住提高,直至成了新的花魁。
每次高杉來的時候,透野都喜歡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在紙上寫寫畫畫,有些是驚艷四座的緋句漢詩,有些是美妙絕倫的畫卷長歌。
透野看著高杉在一幅畫上落下了東行二字,眨了眨眼,好奇道:「東行,這是大人的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