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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入宅院的十人剛走出幾步,突然傳出慘叫聲。夜色中,卓不浪隱約看見人影伏動,聽見箭弦破空聲,細聽之下,弓弩至少射了五排,依稀可辨出有手弩射出的連矢、有九鬥弓射出的快箭、還有三百斤硬弓射出的冷箭,遠近高低、快慢雜間。番幫眾人哪見過這等陣仗,甚至還未及喊出半聲,已盡數伏誅。
與此同時,街兩頭也有數人輕步靠近宅院,“嗖嗖”四箭,箭矢各半,藏在黑影中的兩人還未察覺已經中箭倒地。四個弓弩手從對街的牆角下走出來,將兩人屍首拖進了宅院。等卓不浪再抬頭看時,屋頂樹影中的人影突然如脫兔般急掠而去,月光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青影。
這時,宅院裡走出一人,仰頭道:“卓公子,我家主人請公子到堂屋喝杯熱茶。”卓不浪大驚,自己一路小心,離宅院也足有三十步遠,對方是如何發現他的?宅中箭陣在江湖中實屬罕見,倒像是軍中陣法,宅子主人來歷絕不簡單。不熟悉宅院佈局,貿然硬闖箭陣並非明智之舉,但既已被人認出,悄然離開又太失顏面。卓不浪心裡急忖,番幫深耕嶺南,除了緋雲閣外,在張掖並無死對頭,今夜的殺戮估計跟任猛和韋匡震之死有關,而對方又對番幫瞭若指掌,想必與義合堂也有關聯。對方雖發現了他,但未必知道他的底細,殺他滅口可比殺幾個番幫弟子更加後患無窮。若是知道他的底細,那就更沒理由動手了,他可是五品檢校中郎將,沒人會為了江湖紛爭而殺朝廷散官,但或許可以談筆買賣……想到這,卓不浪縱身躍下屋頂,跟著那人進了宅院。
院子裡點起五盞燈籠,停著五輛牛車,幾個解更人打扮的家丁熟練地將屍體抬上車,趕著牛車順次出了院門。寂靜的夜又重臨宅院,唯有堂屋燈火通明。卓不浪走進堂屋,正牆主椅上端坐著一男子,四十歲左右,兩撇短髭鬚,鬚眉修得極精細。旁邊站著一人,卓不浪一見此人,便知自己估得大致不差,番幫來此正是因為此人——喬興。
“卓公子,幸會、幸會。請坐”主椅上那人叉手道。卓不浪還禮後坐下,那人又接著道:“久聞‘神兵策’俠名,今日得見,果然是後生可畏。”
“在下何德何能,敢言可畏。”卓不浪道:“足下的手段才真令人可畏。”
“今夜之後,卓公子不必再為這些南蠻風餐露宿了,可以睡得安穩些。”此人所言分明是在提醒卓不浪,一來他們早已知道卓不浪的行蹤,二來番幫眾人的死,卓不浪也難脫干係。
卓不浪當然是聽懂了,韋匡震和番幫眾人先後殞命,當日查探緋雲閣的四人已死其二,很難不讓人懷疑四人隱瞞了緋雲閣之行的秘密,也很難不讓人懷疑卓不浪和喬興殺人的嫌疑。而喬興只是帶路人,並非武人,卓不浪自然也就成了眾矢之的。“請恕卓某愚鈍,我實在想不出為何可以睡得更安穩?”
“卓公子不妨想想,倘若他們今夜要殺的不是喬興,而是卓公子。卓公子又當如何呢?”
“他們要殺人,而我正好要找他們殺人的證據。可惜……他們現在都變成了死人。”
“有時,死人也會留下殺人的證據。比如,判官筆的傷口……”此人說話一絲不苟,彷彿刑官在推鞫斷案,不像是虛張聲勢。看來想對付番幫的不止卓不浪,有人比卓不浪謀算得更周密。
卓不浪嘆道:“番幫的人死得不冤,他們惹了不該惹的人。可任驍定不會善罷甘休……”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凡事也得講個理法。於理,番幫驕縱恣肆、不顧道義;於法,番幫刺殺盟友、行兇在先。倘若任驍不識好歹,繼續恣意妄為,那就是與義合堂為敵,義合堂自會依江湖規矩,讓他多年的經營毀於一旦。況且……卓郎將乃朝廷命官,義合堂自將全力護衛卓郎將周全,卓郎將不必憂心。”
“兄臺對卓某的事倒是頗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