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牽扯了漢唐數百年的門閥士族,雖然被科舉制瓦解,但科舉同樣造就了全新計程車大夫,分潤走了門閥士族的權力。”
“或者說,這些士大夫實際也就是新的門閥,新計程車族,因為讀書人透過科舉,成為新的食利者,通常被叫做進士老爺。”
“何為進士?”
“進身為士罷了。”
一句進身為士,把多少讀書人的遮羞布,給明晃晃的揭了下來。
這要是讓外面的那些讀書人聽見了,怕不是得集體衝上來……打人應該不至於,但一群人衝上來與林煜“辯經”是肯定的。
于謙和夏原吉兩個人對此倒是毫無反應。
這兩位一個已經提前脫離了士紳的低階趣味,另一個一心為公,垂垂老矣,也不怎麼在乎這些虛名。
曾經朱棣要把夏原吉斬了,這傢伙也還是不慌不忙,在死牢裡頭繼續算賬,看國家還剩下多少財政。
于謙開口問道:“所以,這漢字拼音法與新稅卒,就可打破地方鄉紳構築的隔絕繭房?”
新稅卒是于謙現造的詞,用退伍軍卒組建新“稅吏”,自然不能再叫“稅吏”,而是應當叫“稅卒”了。
“對,”林煜點頭說道,“你們原先考慮,組建新稅吏……應該叫稅卒了,會虛耗國家的財政,因為朝廷組建稅卒,就是為了徵更多的稅,但稅卒也要花錢,那這多出來的稅,也就全砸了,似乎有些虧。”
“只算經濟賬的話,這的確有些虧,但王朝與地方、士紳的博弈,不能全都算經濟賬,還有權力的分配問題。”
“不組建新稅卒,那這棋盤博弈,就算有再多妙手,也還是改變不了朝廷在下兩盤棋的格局現狀,頂多就是把朝廷跟兩方下的三方棋局,重新分開成兩盤獨立的棋局。”
“朝廷與地方,地方與士紳。”
“可組建了新稅卒,那就會引起一個質變。”
“這些稅卒來自於退伍老卒,來自於軍隊,他們習得了識字讀寫,懂得算賬收稅,還代表了皇帝與朝廷的意志……”
夏原吉忽然間喃喃道:“皇權下鄉了!”
嗯,這不用林煜解釋了。
于謙很快便明晰了其中的關鍵點,原來的地方鄉紳透過操縱“識字”這把刀,把鄉鎮變成了自己的“後花園”。
皇權不下鄉,下鄉也只能在外面遠遠的看著。
誰敢進入鄉紳的“後花園”,原地消失太過了,但被鄉紳阻攔在外,掃地出門還是能做得出來的。
鄉紳於鄉鎮,宛如土皇帝。
朝廷的所有政令、詔書,無法直接傳達給鄉鎮百姓,只能由鄉紳傳達。
真正做到了,朝廷與士紳共治天下!
可有了新稅卒就不同了。
稅卒代表朝廷,本身出身于軍隊,再掌握了識字,那朝廷的政令就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鄉鎮。
原來“牢不可破”的鄉鎮繭房,就此被打破。
這聽著有些不切實際,但參考蟎清對漢人士紳,到底是怎麼做的,你會覺得林煜還是保守了。
蟎清可是乾脆的修建滿城,各省各地駐紮八旗駐防軍,八旗滿人總督、官僚控制,完全不給漢人士紳任何機會。
漢人豪強建立塢堡,私設部曲的時代,自唐末便已然隨著門閥士族,一起被掃進了歷史垃圾堆。
只要朝廷狠下心來,面對成建制的軍隊,地方鄉紳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雍正能強推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也正是靠著蟎清在各地的刀把子。
話說回來,這位漢人士紳眼裡“殘暴”的雍正皇帝,反而算是對漢人士紳最好的蟎清皇帝了!
因為從他開始,蟎清的地方大員(巡撫、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