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攤賦入畝也能推行,但得分開推行,作為士紳老爺,他們怎麼能夠跟一群泥腿子賤民一樣,承擔徭役和交稅呢?
這不是有辱斯文嘛!
嗯,朝廷有沒有服軟不知道,反正有不少江南籍的官員都才得到訊息。
陛下派了太子,調動剛剛平了漢王叛亂的三大營精銳,南下去了兩淮。
說是調查一下當地的“百姓抗稅”,看看是否另有隱情……
呵呵!
想到此處,這些出身江南,尤其是高品的官員,更是不寒而慄。
他們終於意識到了,觀耕臺上坐著的那位新皇,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仁慈寬厚”……
是了,真要“仁厚”,怎麼可能鬥得過漢王?
說不定這次,就是要借題發揮,對江南士紳再下一刀!
不得不說,有這個想法的在場官員,他們的確是猜對了一部分。
如果說攤賦入畝只是切膚之痛的話,那士紳一體納糧,就是真正地要割肉放血了!
再加上遺產稅和分家稅,這更是兩把剜骨的利刀!
不狠狠地讓江南士紳傷筋動骨,那是絕不可能停手的!
朱高熾掃視臺下官民,緩緩開口說道。
“林先生告訴朕,都是因為皇權不下鄉,所以朝廷才會收不上來稅。”
“又因為皇權難下鄉,所以這次兩淮的攤賦入畝,才會發生地方的土豪劣紳,鼓動愚民抗拒稅法一事!”
“……”
這一番話,朱高熾特地加了重音,用以“醞釀”心中的憤懣。
他是真的生氣了,只不過作為皇帝,就算怒氣值再高,通常情況下也不能隨意表現出來。
就跟皇帝也不能經常與臣子開玩笑、嘮家常一樣,這會容易讓臣子心中的敬畏感消失,從而降低了皇權的威嚴(開國打天下的皇帝除外)。
現在他的“憤懣”,既是真實的情緒表達,也是刻意的借題發揮。
下面跪著的六部尚書、高品官員,也都心知肚明。
陛下要出招了!
關鍵他們還沒辦法接招。
因為這次的確是兩淮士紳犯錯在前,鼓動愚民百姓抗稅,這事情往小了說可以算是“民憤”,往大了說那可就是圖謀造反……
就算是“民憤”,換到皇權從未式微的蟎清,別說是武裝抗稅了,只是去夫子廟“哭訴”這般地抗稅。
到頭來的結果就是,金聖嘆為首一共十七人,通通被砍了腦袋。
這便是清初著名的“哭廟案”。
案子到底無不無辜,已經不好去說了。
但放到大明,土木堡過後,文臣坐大,萬曆三十年雲南暴動(士紳挑撥),武裝抗拒礦稅,殺死朝廷稅官兩百多人,與造反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結果是什麼?
“帝為不食者數日。”——《明史》
就是皇帝絕食抗議,跟百官慪氣。
因為別的辦法已經沒有什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