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點頭,忽地問道:“說起來,皇帝要遷都南京,關老餘你什麼事?還連累在這天牢裡,跟咱這個誅九族的謀逆大罪做獄友,你就不怕死嗎?”
于謙卻說:“太祖高皇帝設御史言官,為的便是監察百官,勸諫君王,豈能因一死而畏之不敢言?”
林煜嘴角一扯:“這卻是實話,不過老餘啊!在講課之前,咱還是想先問問,你為何那麼反對遷都南京?”
于謙心中已有腹稿,當即不假思索道:“北京為我大明國門,又是長城邊防重鎮。先帝耗資鉅萬也要遷都北京,為的便是能夠藉此統合南北錢糧軍力,構築抵禦草原蒙古諸部的防線。
如今新皇新登大寶,便想要遷都南京,這不僅是要讓先帝二十年的苦心經營,全都付之一炬,更是要致整個長城邊防於不顧。戶部尚書夏原吉之流,皆為國賊,盡不知東晉、南宋之禍乎?”
“東晉、南宋,說的好!”
林煜微微一笑,起身伸了個懶腰,又將草堆拾掇拾掇,擺出了一個草墊子,這才盤膝坐下,說道:“只是,老餘你這話聽著對,但卻不全對,或者說,你只說對了一半。”
“只說對一半?”
“對,你說的這些啊!實際都是從軍事邊防的角度在考量,可是你忘了,一個國家除了軍事,更多的還是政治、財政、民力……以及最重要的河工。”
林煜每說一句,就會從草堆裡找出一顆石頭子兒,往地上一擺。
“政治、財政、民力……還有河工?”
于謙看的眉頭緊鎖,對眼前的林先生才學,他從剛進來當天就已經見識過,也還因此暗歎,如此人才卻身陷天牢,犯的還是不可赦的謀逆大罪。
若非自己也身陷牢獄,說不得還得找皇帝,為林煜求個情,看其中是否另有隱情,哪怕判個流放也好過直接殺頭,為國朝錯失一人才。
于謙沉吟片刻,說道:“先生說的河工,應該是指漕工吧?的確,先帝為國家計,遷都北京,讓這大運河上有了十萬遭工,也有了維繫北京物資糧儲的漕運河路。
每年漕運對國朝而言都是耗資甚巨,陛下想過要遷都南京,一大半緣由也是在此。可北京為我大明北疆國門,若陛下帶頭南遷,無疑是在告訴天下人這北方今後不會再動兵戈。如今漠北韃靼阿魯臺部雖臣服我大明,可誰知數十年後會如何?”
林煜搖頭:“不用等幾十年,二十年就差不多了……不對不對,你說的還是漕運,是大運河的問題。這個待會再說,我問的是河工,是北方九曲的那條滔滔黃河。”
啊?
黃河?
遷都南京跟黃河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