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對岸,騎著戰馬觀戰的黎利,此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算寬闊的河面,儼然變成了人間煉獄,硫磺燃燒的火光、漫天的硫磺濃煙,以及煙霧中時不時躥出慘叫著跳河的火人。
恐怖,實在太恐怖了!
雖然被明軍霹靂炮實際殺傷的叛軍沒有多少,攏共不過二三百,多數還是跳水之後掙扎溺死。
河面就這麼寬,叛軍再怎麼急著渡河,也一次性渡不了太多人。
而且,霹靂炮的爆燃性也並不算強,發射到水裡能夠爆炸燃火,但威力沒有想象中那般大,只是會形成沸濺與流淌性大火。
不過,殺傷不多,可視覺衝擊力卻極強。
聲如雷霆,沖天而起,遇水化火……這別說叛軍中的炮灰民壯了,就是那些跟隨黎利的精銳老營,也是被這一連串給炸的嚇破了膽。
一輩子沒見識過火器的叛軍,在他們眼裡霹需炮就是邪惡恐怖的“中國巫術”!
明軍神機營就是專門御使巫術的可怕“中國巫師”!
不管怎麼樣,在這樣心理作用與視覺衝擊的雙重加持下,河面的叛軍壓根不敢生出半分反抗的心思,紛紛拼命划船意圖逃離這可怕的“中國巫術”施法的範圍。
比較離譜的,有個別人甚至堅信用佛法就能抵擋巫術,就這麼在渡船上集體誦讀起了佛經。
安南自古以來佛教興盛,一直到了黎利的孫子黎思誠,受到儒家影響較深,才開始限制佛教擴張。
“中國巫術”怕不怕佛經不知道,反正霹需炮的火箭彈肯定不怕。
這些原地誦經的不出意外,全都被明軍的火箭彈給送進了河裡餵魚。
鄭可也著實被眼前的恐怖狠狠嚇了一大跳,同樣沒見過火器的他心中駭然:“大王,明國官兵動用了巫術,我們快撤吧!”
“哪來的巫術,這分明就是明國官兵動用了我們不知道的武器。”黎利雖然同樣驚駭,但仍舊保持著相對冷靜的思維。
“明國官兵長途跋涉,帶來的這些武器必定存量不多,要不然我們在藍山剛起兵時,他們就該拿出來把我們給滅了。”
“傳令全軍將士,只要能渡河擊敗明國官兵,乂安破城之後,許大掠十日!”
黎利堅信明軍的不知名火器,肯定數量不多,他打算用人命去硬填,把明軍的火器全部耗光。
為了鼓舞士氣,不惜把乂安城都讓出去。
作為隨軍謀臣的阮廌,急忙上前勸阻:“大王,乂安為我大越國重鎮,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毀壞劫掠啊!”
黎利厲聲斥責道:“難道現在還不是萬不得已嗎?此戰若不能勝,莫說光復大越,便是我等能活幾天都不好說了!”
阮廌聞言,瞬間說不出話來了。
要是過不了眼前這關,黎利此前數戰明國官兵得勝,從而積累的聲威都將煙消雲散。
不僅如此,交趾的明軍得知張輔到來,必定會士氣大振,就連已經被黎利打下的地盤,可能也會出現動亂。
張輔的名聲太過響亮,對交趾而言幾乎就是一座不可跨越的大山。
要不是張輔七年前就被調離,黎利哪裡敢起兵叛亂?
要是張輔能再早來兩個月,黎利還能不能成氣候都兩說。
只可惜,一切沒有如果。
黎利已經沒有退路,這些跟隨黎利叛亂,還殺了好些官兵將領的黎利部眾,同樣也沒了退路。
有了黎利許諾的打下義安,就帶著大家屠城劫掠發財的刺激,叛軍中的精銳老營,以及琴貴所率領的玉麻兵,總算恢復些許士氣。
而那些作為炮灰的民夫青壯,他們雖然恐懼害怕,但後頭就是虎視眈眈的叛軍老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