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坐了下來,微微搖頭道:“下官是運氣好,趕上吏部青黃不接,僥倖做到如今的位置上,遠不如中丞…”
他抬頭看了看身子,語氣非常誠懇:“老實說,如果不是陳某不懂行軍打仗,真是願意與中丞換一換的,中丞如今之顯赫…”
他一臉欽佩:“已經比肩宰輔了。”
“捧殺。”
沈毅坐下來之後,輕聲笑道:“這樣的捧殺,我聽了太多了,相比較來說,我還是對考功郎中這個位置興趣大一些。”
“中丞大抵以為,下官這個位置,是個肥缺。”
沈老爺啞然一笑:“難道不是?”
陳郎中嘆了口氣,開口道:“下官這個位置,官場之中人人眼饞,下官現在一無靠山,二無出身,在這個位置上一年多,沒有一天不是如履薄冰。”
他抬頭看向沈毅:“不瞞中丞,今天到這歸雲樓來,下官還是借了錢來的,生怕進得來,出不去。”
歸雲樓是建康頂級的酒館之一,也就趙涿還有張簡那些二代們消費的起。
不過陳裕這番話,還是多少有些誇張的。
楊老頭倒了,他做官固然會小心謹慎起來,但是要說在這個位置上一文錢不拿,沈毅是決計不信的。
他要是真不拿,不要說做一年多考功郎中,恐怕一個月都幹不下去。
畢竟你不拿,上面的侍郎怎麼拿?侍郎不拿,堂尊尚書怎麼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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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種事情,沈毅也懶得拆穿了,做了這些年官,該有的一些基本情商,還是要有的。
兩個人絮叨了幾句閒話之後,沈毅跟陳裕喝了杯酒,才笑著問道:“不知道陳郎中要見我,所為何事?”
陳裕這會兒本來要敬酒,聞言放下酒杯,開口道:“中丞,聽說您這些天,與一些太學生還有舉子,起了衝突…”
沈老爺舉杯喝了一杯,輕聲問道:“陳郎中是為那些讀書人鳴不平,還是要為沈某鳴不平?”
“自然是為中丞鳴不平。”
陳裕滿臉嚴肅,開口道:“大陳南渡七十年,七十年來,受了齊人多少欺辱白眼,哪怕是憲宗皇帝時期,齊人到了建康,也是額生雙目,以鼻孔視人。”
“七十年來,只有中丞一人,替我大陳,出了這麼一口惡氣!”
沈老爺抿了口酒,笑呵呵的說道:“陳郎中說話要謹慎一些,如今北伐建功,與沈某關係不大。”
“俱是陛下運籌帷幄之功。”
聽到沈老爺這句話,陳裕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沈毅。
他認識甚至很早。
洪德五年,他在任江都知府的時候,就見過沈毅,彼時的沈毅,還是一個受了欺辱,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咽的窮書生,碰到事情了,也只能躲在陸夫子背後,瑟瑟發抖。
一轉眼,九年多近十年時間過去,當年那個狼狽不堪,甚至性命堪憂的小書生,已經成了現在這個,無論做事還是說話,都滴水不漏的朝廷大員。
這種變化,無疑是讓人驚歎的。
尤其是他這個見證者。
陳郎中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看著沈毅,低聲道:“中丞,當年楊師倒了之後,我們這些所謂的“楊黨”,大多依附於崔相,連下官也不例外,逢年過節,都要去崔相府上問安。”
沈毅輕聲笑道:“陳郎中方才還說自己沒有靠山,崔相還不是一個大大的靠山?”
陳裕低頭苦笑:“畢竟不親。”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著沈毅,正色道:“如今,崔相暗中為難中丞這個大陳的大功臣,下官也看不過眼,必須要為中丞鳴一鳴不平了!”
沈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