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讓季裁雪不自覺地為它停留了目光。可那眸中暖意仍只如曇花一現,隨著管玉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語,那暖意轉而消失不見:
“畢竟我曾經以為,不會只有我一人記得。”
略一怔愣後,季裁雪顫了下眼睫,不等他從疑惑中回過神來,管玉格便再度輕巧地轉移了話題:“地底塔每次限一人進入,塔內收藏有不止十萬件珍寶,每一件珍寶又被存於以書本為外形的儲物法器中。開啟書本,注入靈氣,你就能將珍寶從儲物法器中取出。”
“不過,對你來講或許有些棘手的一點是——地底塔中每本書的藏書位置不是固定的。你每次進入塔中,看到的書本排列順序都與之前不同。而地底塔一次開啟最多持續一刻鐘。”
“也就是說,你要在這一刻鐘之內,從十萬本書籍中,找到藏有陰陽槨的那本書。”
從管玉格開口時起,季裁雪便集中起精力聆聽這場搜尋任務的規則。越是聽到後面,他的嘴唇抿得越緊。他回憶起之前在陰陽城時,他從三本厚厚的名冊中尋找師兄的名字的經歷——這次的任務或許比那次還要繁瑣和困難,並且這堪稱苛刻的時限會將他的失敗率拉到百分之九十幾的地步,至於剩下的那點可憐的成功率,可以用陰陽槨恰好排列在塔底——排列在他來得及搜尋到的範圍內的——機率。
“地底塔內,那些書本的每一次排列,都是完全隨機的,對嗎?”季裁雪又向水井走近了一步,他的手指撫上顆粒凸起的石井邊緣,堅硬的觸感止住了他指尖的顫意。
“是。”
季裁雪垂眼,望進井中似乎被一層薄霧罩住的靜水。從管玉格果斷的回答中,他再次肯定,這是一場徹徹底底地被命運左右的遊戲。
“我感覺我運氣算不上多好啊……”他低聲說著,像是自言自語,“不過反正是個試一試的機會,萬一這一次,陰陽槨就正巧重新整理在我面前呢?”
“裁雪……”張子珩似乎下意識地想牽住季裁雪的手腕,卻在抬手的那一刻生生停下。他囁嚅少刻,神色從憂慮轉向堅決,“不用太勉強,即便拿不到陰陽槨,也總會有辦法的。”
但他們心知肚明:不會有比這更合適的辦法了。
季裁雪放鬆了面上的表情,他故作輕鬆,以求他這總是過於擔心他的兄長能放下懸著的心。作為一種安撫,他主動拉過了張子珩的手,在哥哥的手背上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了兩下。
他想說一些類似“放心,我一定會把陰陽槨帶出來”的話,卻在發出第一個音時猛地意識到這話有多像某種會起反向作用的flag,於是霎時啞了嗓子,最後只胡亂地朝張子珩點了點頭。
“你倒不必這般緊張。”一旁的管玉格顯然完全沒被兄弟情深的場景觸動,只老神在在道,“只要是你命中註定有的東西,那它必然會來到你手中。”
季裁雪瞥了眼一副玄乎其玄模樣的管玉格,沒忍住,道了句:“管老似乎在算命上很有造詣啊……”
他的尾音被管玉格一記鋒利的眼刀斬斷。管玉格抬杖敲了敲地面,道:“直接從這裡跳進去,就能進入地底塔,塔內天地與此間反向,最底層則最接近地面,最高層最深入地底。若你一刻鐘內還未出來,則塔底會放出靈氣,將你強行踢回井口。”
“最後我提醒你一句,任何人一日之內只能從地底塔中帶走一樣東西。”
“我明白。”季裁雪不會因管玉格並未言明的敲打而感到冒犯,他莞爾一笑,“我很肯定——我現在最想要的珍寶,就是管老為天道閣閣主量身打造的,那口陰陽槨。”
言罷,他回眸給張子珩遞去一個告別的眼神,而後縱身一躍,身形轉瞬消失在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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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輕微的暈眩感。
季裁雪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