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婉香咬牙低下頭去,她怕涼雲天,倒不是怕他向來的冷肅,而是怕他收回將軍府裡給她的錦衣玉食。
涼煙存著故意激怒的心思,也預料到涼婉香會突然發難,是以見她撲過來,涼煙動也沒動,頭皮雖被拉扯得很痛,但心裡卻滿是快意。
章雁菱現在才反應過來,三步並做兩步跑過來一把攬住涼煙,戒備地望向涼婉香,沒了一貫溫和的好脾氣。
「有什麼事是說不得,非要動手的?煙兒從未被這般對待過,你敢動手可是想反了天了?」
涼婉香咬著唇,垂頭不肯說話。
涼雲天也鬆開了涼婉香,轉頭望向俞青曼,眼裡帶著警告。
「弟妹是否該給個說法?」
俞青曼在將軍府這麼多年,一向能說會道,這是第一次僵了舌頭吐不出字來,只能上前推了涼婉香一把,氣得咬牙切齒。
涼鶴軒因沒有左腿,動作慢了些,拄拐過來後直接一柺杖打在了涼婉香腿彎處。
「忤逆子,跪下!」
涼婉香猝不及防下撲通跪地,死死咬唇望向涼鶴軒,眼裡有淚洶湧而出。
她轉頭朝身前幾人一一看去,俞青曼眼裡只有憤怒,涼鶴軒是斥責,章雁菱和涼雲天則是護在涼煙身前,冷眼瞧著她。
她哭著哭著就笑了,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能問問她,發生了什麼?
事情扯上涼煙,因她率先動了手,所以就連她的父母,也不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涼婉香心裡透出刺骨的冷,忍不住渾身顫抖,望著所有人都要她給出一個合理交代的壓迫眼神,大喊起來:「你們所有人!是不是都把我當成一隻阿貓阿狗看待?要不是父親當初救下三伯父,他連命都沒有,何來這般家大業大的將軍府?你涼煙只會是個沒爹就也什麼都不是的可憐蟲!」
啪!一聲清脆的響。
「你閉嘴!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俞青曼見涼婉香情緒激動,越說越過分,急忙一巴掌甩了過去。
涼婉香頭被打偏過去,眼淚橫流,也不迴轉頭,抽噎著冷笑幾聲,聲音更加尖利,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去嘶吼。
「她涼煙就可以父疼母愛,護犢情深,連粗魯對待都不曾有!而我呢,母親,您真的愛我嗎?我自小頑皮,您私底下罰過我多少次?用藤條抽過我多少回?您真的在乎過我是否開心嗎?我是不是更像您手裡的工具,而不是孩子?」
說著說著,涼婉香的聲音又低下去,輕輕啜泣。
「我嫉妒她,我嫉妒到發狂,嫉妒到恨不得想要她死。」涼婉香說到這裡又笑,抬眼帶著挑釁望向章雁菱和涼雲天,「為了你們心尖上嬌養的女兒,你們要如何做?殺了我嗎?」
大家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她,涼煙在她的喊話裡,心裡頭也是五味陳雜。
涼鶴軒拿著柺杖的手在抖,他狠狠咬牙,一轉身竟是單腿跪了下去。
「三哥,香兒年紀尚小,一時情緒激動才會胡言亂語,我定當嚴厲管教。」
涼雲天立即俯身去扶,還未開口,涼婉香就哂笑起來。
「父親,您這一輩子,對得起帝王,對得起天下百姓,也對得起這整個將軍府,但唯獨,您對不起我和母親!您身殘遭人恥笑,官職連降,連帶著我和母親也活得像是寄人籬下的野狗一般!可笑嗎?」
涼鶴軒阻擋住涼雲天扶他的動作,單腿跪著,他的脊背挺得筆直,沉默不語。
涼煙看得眼睛發酸,她想懲治的是涼婉香和俞青曼,上一世叔父因她們而自刎,她始終意難平,眼下見他為了給涼婉香求情而跪下來,她眼睛酸得想要流淚。
叔父同父親一樣,將傲骨看得極重,叫他們跪下來,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