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詫異的問了一聲:“家中奴僕的身契,都歸母親管著。賈氏要進門做妾,那也是半僕半主,難不成父親還要親自拿著她的身契不成?”
說著面向眾人:“誰家的妾室是這個規矩啊?”
眾人紛紛道:“自是該主母拿著。”
“納妾事小,不能亂了規矩!”
朱臨叢苦笑著道:“自是該夫人拿著。”
柳氏看出他和賈氏面色難看,不由得舒了口氣,心中痛快了些。
朱沅便笑著對賈氏道:“雖然賈姨娘頗有些心眼,一大早的便堵了門教人看熱鬧,迫得我朱家不得不納了你。後頭又對出身來歷滿口謊言。但這些都不要緊,往後只要你老老實實的,這身契便就跟張廢紙一般,誰也不能憑著它對你做什麼。”
賈氏一嚇,不由哆嗦了起來。
旁邊便有人嗤的一笑。
朱家這場熱鬧,旁人就是看得想笑,也不好意思笑。偏這聲笑如此突兀,眾人偱聲望去,只見隔壁的牆頭上坐著個少年。
他十五、六歲的年紀,整個人瘦瘦高高的,頭髮不馴的亂翹著,嘴角還叼著樹葉,看上去無賴極了,偏一雙眼睛十明亮,隱含嘲諷之色。
蕭見行一見,不由得吹鬍子瞪眼:“蕭源!有路不走要爬牆!這般沒規矩,是想吃板子了麼?!”
蕭源漫不經心道:“是啊,我沒娘教規矩。”
蕭見行氣了個仰倒:“你這逆子!”
當下站在下頭訓斥起來,蕭源卻總是輕描淡寫的兩句,便撩撥得蕭見行跳腳。
朱家人一看眾人不再盯著自家,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一家人便慢慢兒撤了進去,連賈氏也知不宜久留,悄沒聲息的跟了進去。
朱沅臨行之時,不禁抬眼看了蕭源一眼,只見他嘴上雖是在頂撞蕭見行,雙眼卻正是望著她,見她抬頭,甚至還眨了眨眼。
朱沅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折回門內。
這賈氏,原本生得樣貌好,家境也不算十分貧乏,不當嫁與劉利興這無賴。
但當年她正當嫁齡,父親突然患了重病,一時將家資刮盡了去治病,家中連吃飯也成了問題,且需得一筆銀錢來給父親繼續醫治。
正好劉利興是個無賴,偷雞摸狗的四處浪蕩。
不期遇見賈氏,愛她貌美,硬生生的連夜偷盜,湊出筆銀子來做聘,將賈氏娶回家來。
朱臨叢赴京趕考之時,路過郭縣賈氏家中,向她討碗水喝。
賈氏見他衣著考究,身邊還有從人,一副讀書老爺的樣,不由起了心思。
朱臨叢骨子裡也是個貪花愛色的,被朱氏管了這些年,早按捺不住了,更別提賈氏還有副好顏色,兩人便對上了眼。等劉利興回家,便將此事攤開了說。
劉利興初娶了賈氏也很是愛了兩年,但他天性浪蕩,愛在外頭拈花惹草,賈氏再好看,看了幾年也厭了,又能獅子大張口換筆銀兩,何樂而不為?
雙方一拍即合,劉利興就將賈氏賣予了朱臨叢。
柳氏坐在炕上,聽聞這些,氣得肝痛,用手指著朱臨叢道:“妾身在家操持家務,上侍奉公婆,下照顧弟妹子侄,花了銀子供你赴京趕考,在家巴巴兒盼著你出息,心中不知道多心疼你讀書辛苦。不料你卻在在外頭享的是這般豔福!你可對得起妾身,對得起自己寒窗苦讀?若非被她亂了心思,你定不止考個同進士!”
朱臨叢訥訥的不能言語。
柳氏哭天喊地的罵了一通,越看賈氏越恨。
咬牙切齒的拍了下桌子:“滾!都給我出去!”
朱臨叢站起來,猶豫道:“夫人且給月蘭安排個住處。”
柳氏一把將茶盅扔在他腳下,茶水濺在朱臨叢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