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強按住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含素雀環一眼,恨恨的道:“明白了。”
自臨江閣出來,含素果然看見秦卿遠遠的跟著,不由又怒又急:“姑娘!你為何替她出這個主意?將來若真牽扯到姑娘身上可如何是好?”
朱沅搖了搖頭:“無需擔憂。她真瞧見了,才能心中大定,心定了,才有底氣,有了底氣,才能成事。”
雀環眉頭皺得能夾蚊子:“……不成怎麼辦?”姑娘最近是在看醫書沒錯,也不能一會子便成了神醫罷?
朱沅笑道:“那些物件又沒寫我朱沅的名字,就憑她空口白牙的就能攀咬不成?那也要看看她身能不能令人取信。”
雀環恍然大悟:“她這樣的人,說的話,誰又相信?”
含素仍是擔憂:“便是她成了事,能否信諾不將姑娘說出去?牽扯進去總是不美,令人說嘴。”
朱沅嘆了口氣:“你們凡事多思,她若成了,只怕恨不能從此不與我相見,必要將事捂得緊緊的,擔心走漏訊息的,是她才對。”
含素想了一陣方才明白:“正是,裝神弄鬼的,越少人知,她這位置才坐得越穩。”
旋即又慚愧道:“姑娘說得不錯,原本我們該替姑娘分憂,不料卻不能事事想在姑娘前頭,反倒要姑娘解惑……”
話音一轉,她又嘆道:“還記得從前,姑娘還常需婢子出主意,這一恍眼,姑娘這眼界行事,婢子都看不明白了。”
兩人姐妹一般長大,含素向來是比朱沅更老成些,如今朱沅兩世為人,自然不同了。
此時聞言,不由心中一跳,左右一想,這兩人對她情如姐妹,就算看出些破綻,只要她還是朱沅這個人,倒也不必疑心她們對她不利。
秦卿卻是一路跟著,見這主僕三人進了朱家院子,這才安心。
這一片都是官宅,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來住個三兩天,耍個江湖把戲唬人的。
便不是,且看那門房對這位姑娘熟稔的態度,到時叫官差押了這門房問話,順藤摸瓜,也就曉得這姑娘身份了。
朱泖撐著腮出神。
鳳歌上來提醒:“姑娘,咱們要去上房看老爺了。”
朱泖一驚,卻沒起身。
過得一陣,她看著鳳歌,喃喃的道:“你說朱沅,是不是像變了個人似的?”
鳳歌笑道:“女大十八變,大姑娘變了,咱們姑娘自是也變了。”
朱泖搖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朱沅還是朱沅,但的確有什麼地方變了。
從前朱沅雖然會穩穩的壓著自己一頭,但她處處留有餘地,有時還會主動相讓。
但如今,她半絲虧也不吃,行事狠辣。
想到那一夜一匣子的針,朱泖又一陣肉緊:這不是從前的朱沅做得出來的!
甚至昨夜,爹爹的傷,她也疑心是朱沅動了手腳……只是口說無憑,嚷嚷出來誰會信她?只怕還會招來朱沅的報復。
大夏天的,朱泖只覺身上發冷。
朱臨叢趴在床上,吩咐賈氏:“拿筆墨來,我要給方大人寫信,給母親寫信!”
賈氏看了一眼柳氏,不敢動作。
柳氏呵斥道:“都成這樣了,還不消停!你寫信做甚?”
朱臨叢道:“你這潑婦,這事豈是你攔得了的?我自是要寫信給方大人,請媒人,換庚帖,不能拖延。你不主事,自請了母親過來做主。”
柳氏冷笑:“這滿屋子的婢女婆子身契全在我手頭,你且看看誰敢予你送信?我說得出做得到,誰送了,就賣誰。男子賣去挖礦,女子賣去窯子!”
朱臨叢暴跳如雷,橫手一掃,將床邊的杯盞掃落了一地,不慎又牽動腰傷,痛得直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