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車夫架起這和尚向一邊拖去。
方夫人連忙喊道:“且慢!”一時心中驚疑起來。
她為何遲疑,這裡頭有個緣故:方榮圃心口上正有一點硃砂痣。這事外頭人是不曉得的,乍聽之下,方夫人不由一驚,又聽得和尚話裡有話,便沒先前那樣發狠了。
小廝同車夫聞言,又將這和尚架了回來,拖至方夫人車窗前頭,待她吩咐。
方夫人想了又想,雖說這硃砂痣外人不得知,到底也算不得十分隱密的事,家中乳孃、服侍的婢女也是知道的,保不準從何處洩了出去。只是話又不敢說死,如今又是非常時期,少不得要問上幾句了。
“我聽你這話中有話,且同我分說一二,說得好了,便免了押你見官。”
和尚十分不屑:“你這婦人,天性歹毒,你兒子的福分,全是由你折了。”
方夫人聽得火起,待要發怒,又聽這和尚說:“你若好言好語,我倒替你指條明路,救你兒子性命。若還這般蠻橫,造下孽來,也怨不得和尚不慈悲了。”
方夫人一抬眼,見旁邊已有人駐足指點,不好發火,只好冷聲問道:“不過隨口問一問你,倒拿起架子,越發招搖撞騙起來了。將他押走罷。”
這和尚哼了一聲:“你自去尋人造孽,且看你兒活不活得。”
方夫人聽他隱指沖喜之事,這才真正大驚!
沖喜之事極為隱秘,有這想頭才不過數日,知道的人了了無幾。
這其中想阻攔此事的,也只有朱家了。可朱家一個外來小官,如何在短短數日之內打探到方榮圃胸口的硃砂痣?他家沒這人脈,朱臨叢她也躲在屏風後頭細看了,並沒什麼手段本事,乃是個無用之人。
當下方夫人沉著臉不說話了。
車伕還待拖了這和尚走,小廝卻比他有眼色,穩穩一手按住了。
殷舜美也聽得心驚,看方夫人神情說話,便知這和尚說中了幾分,當下偷偷兒拽了方夫人的衣袖:“姨母……”
方夫人思忖一陣,這才放緩了聲音:“且請師傅到府上喝盅茶。”
和尚便將袖子一振,揮開車伕和小廝的手,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方夫人只好打道回府,待進了方家大門,她下了車就想細問,那和尚卻抬起一掌豎起,止住了她的話:“且領貧贈先去瞧一瞧你兒罷。”
方夫人壓下怒氣,尋思方榮圃如今的樣子,給他瞧一眼也壞不到那裡去,倒要看他有何話說。
於是命人引路,真個將這和尚引至方榮圃面前。
方榮圃面色蠟黃,呼吸微弱,撥出一口氣卻半晌不見吸氣,總讓人疑心他斷了氣。
和尚走至他床前看了一陣,口中唸唸有詞,半晌從腰間褡褳裡拿出個拳頭大小的香爐並三柱香來。
方夫人一看這香爐,便怔了一下,這香爐瞧著便像是用金和著黃銅做的,做工極細緻,看痕跡,像是有些年頭了。這和尚,倒不像他看著那般貧困潦倒。
和尚自顧自的用火摺子將這三柱香點著,插|入香爐,就擱在床側的小几上,然後老神在在的坐下,入定。
殷舜美遲疑道:“姨母,任他點這香,恐怕不太妥當罷。”
方夫人搖了搖頭,有意說這給和尚聽:“眾目睽睽之下,他作出事情,也休想活命。”
和尚聽了,只是掀起眼皮盯了兩人一眼,冷笑了一聲,又閉目養神去了。
不過一會兒,服侍方榮圃的婢女便面帶喜色:“夫人,您快來看,二公子像是好了些。”
方夫人連忙走了過去,附下|身去細看,果然方榮圃的呼吸之聲比方才強了些。
方夫人一臉喜色,顧不得計較先前,忙對和尚說:“多謝師傅!還請師傅救人到底,快快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