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賢忙不迭地點頭。他又不傻,誰不能招惹總是分得清的。
陶伯良還不放心,把他提溜到一邊含辛茹苦地進行了一番教育,才領著他走入門中。
剛剛進入靜音法陣的範圍,就聽一個聲音在樓上大聲叫喊:“噫!我成了!我成了!”
又傳來崔玲瓏驚恐的叫嚷:“爹爹!你怎麼了?你清醒一點!”
還有江白桃的聲音:“先按住他,別讓他亂跑!”
幾人面面相覷,連忙上樓,就見二樓已經亂成一團,幾個小修士掐訣施法,一團團翠綠的藤蔓將一個狀若癲狂的中年修士鎖在其中。
那修士衣衫上滿是泥土,手肘手腕之處磨得發亮,他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此刻漲得通紅,眼中放射著狂喜的光芒,手舞足蹈地大喊著:“我成了!我成了!”
正是雲山派客卿,崔山雁。
崔玲瓏在一邊急得直掉眼淚,卻毫無辦法。她原先看到爹爹一臉興奮,大呼小叫地衝向辦公區,以為他是想傳遞喜訊,釋出任務,所以跑去找小師叔江白桃。
誰知道趕到這裡,看到的卻是手足狂舞,明顯精神異常的崔山雁。
“日月星輪轉培靈法”的實驗成功,竟讓他喜極而癲,陷入狂亂了。
崔玲瓏在一邊抱著他的手,哭著喊道:“爹爹,爹爹……”
從小顛沛,崔玲瓏很是懂事。此刻她能理解爹爹的狂喜,但其實崔山雁經歷的辛苦,卻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正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陶伯良捲起衣袖,大步向前。
只頃刻之間,這個渾身肌肉的光頭壯漢便站在了崔山雁身前,他那兇惡的神情讓眾人呼吸一滯。
“你成個屁!你在做夢!”
崔山雁的呼喊聲頓時一滯,他剛瞪大眼睛,陶伯良的巴掌已重重揮下!
啪!
崔山雁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你幹什麼!”崔玲瓏尖叫一聲撲了上去,陶伯良任她撕打,陶仲賢連忙喊道:“別急,別急,這是在救你爹爹!”
陶伯良誠懇地一拱手:“這位道友喜極而瘋,若不將他打醒,恐怕繼續下去假癲也變成真瘋了。”
“匠人常因自己的作品或喜或怒,我甚為了解,這是我們口口相傳的土辦法,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崔玲瓏怔怔地住了手。李達連忙過去將崔山雁扶起,幾人替他渡入靈氣,理順氣機,陶伯良畢竟沒用靈力,崔山雁漸漸喘息過來,眼神復原,不再發瘋了。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忽然茫然地問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陶伯良沉聲說:“甲申三百七十一年。”
“三百七十一……”崔山雁低頭看著自己滿是皸裂的手掌,兩行淚水滾滾而下,“六十年了……”
崔玲瓏今年十一歲,但崔山雁的實驗已經耗費了六十年。
先師遺訓,不可違背。
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從躊躇滿志的青年,到鬱鬱寡歡的中年,因毫無成果,又要佔用大片靈藥園,被數家宗門掃地出門,窮困潦倒。
就連妻子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留下剛滿週歲的玲瓏,悄然離去。
今日終於,成了。
崔山雁哆嗦著抬起頭來,又是歡喜,又是酸楚,他滿是期盼地向崔玲瓏問道:“玲瓏,爹爹成功了,爹爹不是一個廢物,對不對?”
崔玲瓏看著他腫起老高的臉頰,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正在此時,另有他事不在樓中的江青楓,終於得到傳訊,匆匆趕回。
她一上樓,看到這抱頭痛哭的兩父女和表情各異的眾人,不由得問道:“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