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期待。
「秦渡涼:我還在開會,今天車出了很多問題。」
車隊一般在賽事中心開會,那麼就是在佘山的天馬賽車場裡面,言灼抬腕看錶,到上海很近,一個小時而已。他知道秦渡涼住在哪個酒店,有點緊張。
車廂中響起廣播,提醒乘客們,列車正在前往下一站。
高鐵已經可以達到300的時速,言灼低頭回復秦渡涼:「汽車工業不過百年,出問題很正常。」
「秦渡涼:車鏈鋸車架,後剎失靈,後輪頻繁抱死。」
「言灼:車架低了吧,不要過分追求低風阻,你們又不是方程式。」
「秦渡涼:好想你喔。」
「言灼:你好乖喔。」
「秦渡涼:可以語音親一下嗎?」
言灼失笑,想跟他說你不要總是在開會的時候玩手機,又想說你別急我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上海。
「言灼:不可以喔。」
「秦渡涼:qaq」
言灼輕笑了笑,列車已經穩定保持在290k/h,向著他愛人所在的方向。言灼只穿一套單薄的西裝,領帶松下來一些,襯衫第一顆紐扣也被他解開,車窗外一片黑暗。
他微微側臉看出去,六年前,他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列車裡,也是去看秦渡涼。
分手的那個暑假,秦渡涼終究一個人去了新疆。秦渡涼騎一輛kt,頭盔裡的通話器連線著車隊大營,那是他的第一場環塔拉力賽。
他曾以為言灼會永遠在自己身邊,高考之後秦渡涼滿心歡喜地告訴言灼,他已經報名了環塔,他說,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沙漠了!
沙漠啊。
彼時的言灼想,那一定很漂亮吧,大片大片金燦燦的沙丘,太陽落山的時候,沙丘會變成什麼顏色?漫天繁星的時候,沙丘又是什麼樣子?
在那些沙丘上飛馳的,他愛的少年,又是什麼樣子?
他太想看看了,於是那個暑假他買了最漫長,最便宜的車票,去到了他長這麼大去過最遠的地方。
歡迎報考石河子大學,雙一流,三千八百公里,民航都得飛五個小時,夠遠嗎?
你要是去北京了,我就簽北京的車隊。你要是去上海,我就住在上賽。
那些話支撐著十八歲的言灼,走過很多、很久難熬的時間。那年崑崙天路下了一場大雨,雄鷹張開雙翼,大雨沖刷著山壁。
初來環塔的秦渡涼沒有退縮,他騎在kt上像個亡命之徒,像個無牽無掛不懼生死的暴徒。
他在崑崙天路的每一次側滑、每一次摔車,雨裡另一個少年的心髒就被鞭撻一次、油烹一次。
「前方到站……上海虹橋……」
言灼回神,車要到站了。
「請要下車的乘客,從……」
他要去見他,不能等了。不能再等到夢幻聯賽結束、電競之星結束,他立刻就要去見。
他等夠了。
十點十分的上海站依然很多人,虹橋站太大了,言灼向地鐵入口奔跑,顧不上這套斥巨資購入的西裝崩掉了紐扣,西裝下擺在他奔跑時不停向兩側後方飄揚。
再坐三十分鐘地鐵,就到了。
「秦渡涼:哇終於結束了。」
「秦渡涼:好冷,現在回酒店了。」
言灼捏著手機,見不到秦渡涼的時候會恐慌,他很怕一抬頭,天空出現一道裂痕,接著一隻手落下來,掐住他的脖子,說,你該回歸現實了。
然後再睜眼,秦渡涼從未回來過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