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頂花翎官帽。
門房管事見狀急忙通報,眨眼間,葉赫那拉·婉貞便攜著幼子來到府邸正堂。
一進到正堂,來人便掏出一卷蠶絲製成的亮黃色綾錦織品,清了清嗓子,聲音尖細嘹亮:
“慈安端裕康慶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懿旨詔曰!請醇親王亦譞之子載湉接旨!”
說罷,來人用眼神的餘光掃視了四周一圈,見面前王府上下人等皆已低頭下跪,便再度開口:
“ 皇帝龍馭上賓,未有儲貳,不得已以醇親王亦譞之子,承繼文宗顯皇帝為子,入承大統,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 即承繼大行皇帝為嗣,特諭! ”
諭旨宣讀完畢,來人立馬彎腰上前,扶起面前垂首跪地的葉赫那拉·婉貞及其幼子載湉。
“福晉啊!大喜啊!這可是比天還大的喜訊啊,今後皇上可要多多關照老奴喏 !”
見來人也不催著接旨,而是一臉諂媚的對著自己堆笑,載湉心頭先是一驚,心中滿是懊悔。
“我真是坨爛泥,扶不上牆!來這兒這麼久了,整日貪戀於美景佳餚,竟然都忘記打聽現在的年號及當今皇帝的名諱!”
當他聽到慈禧的名號時,心頭一沉,這位霍霍了中國長達半個世紀之久的女人,她的名號就算放在今日,也是如雷貫耳,街頭巷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實,今日皇帝駕崩時,載湉已聽聞府上下人說出了“同治帝”的名諱。
不過當時他的內心還存在一絲僥倖,萬一自己到這兒來只是享清福,過悠哉日子的小王爺呢。
就算直到方才宣紙那一刻,載湉內心還抱著一絲幻想,他不敢也不願面對這愈加殘酷的事實。
“李總管,您哪裡話,大家同喜同喜,不過我兒年紀尚幼,還不懂宮中禮儀,往後在家,我一定多多教導,不給皇太后和總管們添麻煩。”
“福晉,不麻煩了,門外轎子已經備好了,內務府上下官員已經候在門外,請皇上登轎,即刻回宮。”
“啊?!”
婉貞先是一怔,隨即立馬鎮定下來,她走上前去,靠近宣紙之人,隨後從袖口中抽出一張五百兩銀票,塞入對方的袖口中。
“哎呀!福晉使不得!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
來人說著身子一沉,便要跪下,婉貞見狀急忙扶起,隨後低聲開口:
“李總管,您看這麼大的事情,我一婦道人家豈敢獨斷,可否等我家王爺回府後再做定奪?”
“這......”
李總管左手緊捏著袖中的銀票,明顯有些左右為難。
“福晉,老奴及內務府的官員多等些時辰倒是無妨,這都是奴才們該做的事兒,只是宮中,兩宮皇太后還有皇親大臣們正等著接見皇上呢,耽擱久了,老奴我這腦袋怕是要搬家的了。”
婉貞內心經過了一系列痛苦淒涼的掙扎過程後,最終還是迫於天威,滿臉無奈的顫聲道:
“李總管,那我給小兒收拾些衣服玩物,再給他交代幾句家訓,不知方便否?”
“可以可以,還請福晉體諒老奴的難處,加快些時辰。 ”
李總管見婉貞選擇退步,內心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緊捏的銀票也終於可以安然的放進袖袋中了。
婉貞一邊指使下人打包載湉的衣物及貼身玩具,一邊吩咐廚房多備些小兒平時愛吃的飯菜瓜果,好讓小兒帶在路上解解饞。
而她自己則是抱著載湉回到臥房中,房門一關,婉貞就側坐在床頭,低聲抽泣起來。
載湉心中跟明鏡似的,誰家母親又能割捨自己年幼的孩子呢。
活在深宮中,規矩繁多,往後父母再想見到自己,那可就真是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