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姐拖下去!沒有我命令,不準讓她見任何人!」忍無可忍的程夫人突然下令,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瞬時又圍上了上去,將她輕而易舉地架起來,拖了回去。
——這個王朝安逸太久了,腐朽的制度,冗雜的官員,懶散的軍隊,以及終日只知曉歌舞走馬的帝王都在一點一點啃食著王朝的根基。縱然有將軍來想力挽狂瀾,但終究敗給那些士氣正盛的敵國精兵。
風光了百年的晏氏子孫,在短短半年內,一半死於戰場,一半死於帝王的遷怒。
這些,程螢都不會知道——她需要做的,是恪守父母之命,做一個合格的貴族家的女子,一個溫順的聯姻工具。
十幾年來僅在表面維持的關係瞬間破裂。晏家滿門不留,與晏家交好的世家被嚇破了膽子,紛紛劃清界限。沒有人再敢提及與晏家的情分。程螢與晏安的婚事已經叫程氏族內人人自危,浸淫權術幾代的程家人在晏家落難時可沒少做落井下石之事,而與小宴有婚約的程螢,自然也成了程家人眼中的災星。
這個少女本就是他們弄權的工具,加之之前的十幾年時間都養在別家,更是毫無情分可言。
即便,她與他們流的是同樣的血。
回憶到這裡,老人突然嘆了一口氣,「那時候,我真真兒是什麼也不懂,我從不知父母之命竟是可以違抗的,若我當初不隨父母南下,而是北上去找他,現在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光景?」
不需思考她一個女子怎樣才可以獨自走到北方,哪怕是讓她死在尋他的路上,她這一生定會少了很多遺憾吧?但那時的她無措猶如一隻雛鳥,除了拉著自己母親的手苦苦哀求幾句,她竟再也沒能力做些什麼。
南下的路途上她哭了一路,也病了一路。
第四章 成婚
帝都南遷,昏庸的帝王將大好的半壁江山拱手讓給了敵人,而自己卻蝸居南方安樂一角,向敵稱臣,苟延殘喘。
一年後,被酒色吸乾了的帝王死去,新帝繼位。
「新帝不喜歡程家,他寵信新貴趙氏,趙家族長蹴鞠練得好,而新帝就喜歡蹴鞠……帝王的寵信總是那樣叵測多變,一年前,父親還是在南朝裡說一不二的高官權貴,一年後,父親見著了趙氏族長,也不得不拉下臉面,朝那年紀輕輕,甚至連字都不識幾個的年輕人鞠躬討好。那時父親年事已高,族中又沒有子弟能再得新帝喜歡,父親獨木難支,眼看這龐大家族要一朝潰敗時,他不知在外使了什麼手段,打點了多少人馬,終是將我許配給了趙氏族長的痴兒弟弟。」老夫人說得很慢很慢,她的眼神平靜,連語氣也聽不出半點波瀾。
事情已然過去多年,縱然那個傷口一直沒有好起來,在這樣長的時間裡,應該已經習慣了這徹心的疼痛吧?
曾經,晏安戰死沒有任何人告訴她,這一次,就連婚事,也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她被關在閨閣中,眼中世界只有腳前的三丈土地,直到一天有僕從開啟了閨門,她看見閨門之外的程府披紅掛綠,才猛然知曉,那日竟是她大喜之日!
眾侍迫她穿上大紅嫁衣,她惶恐萬分,往日溫柔得像一片羽毛一樣的少女陡然間變得歇斯底里,但縱然是歇斯底里,她所能做到的最是過分的事情,也不過是披著一身鮮血一般的嫁衣,死死抱著床柱不肯離開而已。
「我不嫁!除了小宴,我誰也不嫁!我答應過他要等他回來嫁給他的!!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做……不要……」她髮髻散亂,不顧自己身份哀聲祈求著一眾僕從,有人眼中閃過不忍,卻終是無可奈何。
眼看吉時已到,程螢卻還是這般妝容,父親登時怒不可遏,他一腳踹開了閨門,一把捏著她的胳膊,竟不管是否會弄疼了她,狠狠地將她往門外扯,「今天你就是死也要給我死在趙家!螢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