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他只能用力點了點頭。
——吞舟魚乃大神眼淚所化,他們沒有靈魂,不入輪迴,死了,便就真真化為烏有,三界六道中也遍尋不到蹤跡了。
在訣別之時,他對她撒了第一個謊,也是最後一個謊。
尾聲 海底城
在小海踏入輪迴的剎那,盤踞於海底的白色大蛇陡然張開了眼睛。
但即便是醒了,它也不願挪動一下身子,懶洋洋地看了一眼周遭,此刻,它正身處一座規模龐大的海底遺蹟中。
這遺蹟想是經過了很多個年頭,多數被海砂所掩埋,長出了許多五顏六色的海葵水草,有魚兒在巨石和石柱之間的縫隙遊竄著,並安了家。
但若仔細檢視,還是可以看出,這個被海水淹沒的城池在當年是有多麼繁華:寬闊的廣場,密集的街道,巨大的碼頭……那些延伸向高地的白色階梯,雖已被海水侵蝕出了許多空洞,還有許多斷成數節的石柱橫壓過來,但仍可想像出當年的宏偉。周遭的珊瑚叢中,偶然還可見被魚兒扒出來的青色酒杯和白色玉釵。
大蛇扭了扭尾巴,憑著記憶,在遺蹟之間靈活穿梭著,再之後,它停在了一處茂盛的珊瑚叢前。
夢中,它曾坐在這裡,烤著火,喝著噴香的魚湯。
歪了歪蛇腦袋,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片刻後,大蛇仰視著那波光粼粼的海面,朝那散碎的太陽緩緩游去……
……
嘩啦一聲,灼光鑽出了海面。
趴在船沿上乾瞪眼的船家一見灼光露頭,立刻劃槳朝他駛去。
「我說小郎君,你這是玩的哪一齣啊?跳海尋死還是怎麼啊?」回去的路上,船家一邊搖著槳一邊數落著灼光,「你要是乘著我的船出海,可又沒跟著我一起回來,我可是要被官家找麻煩的。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能吃飽飯可就不容易了,再惹上官家……」
灼光裹著一張毯子瑟縮在角落裡,他正擰著濕漉漉的頭髮,見船家一囉嗦起來就沒個底,不耐煩地從自己的褡褳袋裡掏出一個亮晶晶的物件,隨便朝船家一投,「渡海錢拿去,別再囉嗦了啊。」
船家順手接過,攤開手掌一看,見掌心竟躺著一顆眼球一般大的珍珠!
「這、這……」船家的眼珠子和珍珠大眼瞪小眼。
「下海時順手採的。」灼光狀似無意地解釋。
船家咂咂嘴,「我實話說了吧,我在海邊活了這四十多年了,還沒見過這麼大的海珠,這大小和光澤,怎麼也要養個百年吧?小郎君,你才去海下那麼幾會兒,就能採到這樣大的珠子?」
灼光打了個呵欠,拒絕回答。
船家訕訕一笑,又道,「小郎君,我沒有惡意。這片海域名喚白石海,相傳這裡是我們沿岸一帶族人的家鄉,而這海域中的魚兒更是我們祖先幻化而來的。幾百年了,我們這兒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能捕殺這一帶的魚群。因此就是再累,我們都駕船打這裡經過,去更遠的海域捕魚。我看小郎君你出手不凡,可不要在下水的時候傷了那些魚兒才好啊。」
灼光聞言眉頭一跳,終是開口問道,「竟還有這樣的傳說?」
船家點點頭,「當然了!小郎君你還別不信,這一帶可是有魚神的。幾十年前,我還是個毛頭小子,捕魚時貪心了,走太遠碰上了大風暴,往回逃時經過這裡,你猜怎麼著?一條大魚,比一座島都要大啊,它在船快要翻時幫我擋去了風浪,我這條命才留到現在……打那以後,我就決定啦,為了魚神,我都不能動這片海……」
原來是因為傳說,才使得那片遺蹟儲存得那樣完好嗎?少年將下巴撐在船沿上,看著越來越遠的白石海。
每年一次的相見,其實是用千年不得回到故鄉的代價換來的——為了節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