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伯遠捨棄自己的生命,去往十年之前救活了你,為了你,他痴傻,慘死……你便就用他換來的命,去死。」
緩緩前行的初見終是停下腳步,她看向這個男人,許久許久,她才恨極了一般,一字一頓道,「伯遠他根本就不瞭解我!他若愛我,就應該在十年前的那座城池中讓我自生自滅!他才自私,他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他憑什麼會以為他死了,我還可以像從前那樣生活下去?!!他是我見過的最最自私的人,為了自己,他毀了我的一切你知道嗎?我要去黃泉裡問清楚他,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何就這樣隨便拋下我去了!死很容易,他為什麼偏偏要讓我痛苦地活著!」說到最後,少女雙目血紅,已經歇斯底里。
陸離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你這一生,是我造成的。是申屠伯遠求我劃開時間,讓他回到了你的兒時。他在去往十年之前時便就知道自己註定逃不過一死,因此他曾叫我答應他,保得你一命——只要為了你,他告訴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陸離的話音剛落,初見臉色一滯,想到了什麼一樣,滿臉恐懼地轉身,跌跌撞撞地就要奪門而去!
然而她一介凡人哪裡可以逃得過陸離,還沒走多遠,她就感到一陣風逼近了自己,一個熟悉的氣息,帶著絲絲寒意,迫近了自己的背後,耳旁,臉側……
——那個平素笑眯眯的男人,一手捏著一個白瓷酒杯,一手端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話語冰涼至極,沒有一絲感情,更不容得他人有一點反抗:「既然如此,這曇花酒,你便就再喝一次吧。」
初見驚恐地睜大了雙眼,這句話叫她的神志瞬間崩潰。
「不、不要……」少女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她拼命反抗,卻哪裡有用?!
「我不要忘了他!我死也不忘!即便要下地獄我也不會忘,即便此後的所有輪迴我都不要忘了他!我是伯遠的娘子,不能忘,死都不能忘!」
那杯微微泛著螢光的酒杯已經靠近初見的唇,她咬著牙齒,終是無助地求饒,「陸離我求求你,我不去尋死了!不要讓我忘了他好不好?!我會活下去的,努力活下去!我只求你不要讓我忘了他……求你,求你……」
忘了他,讓她在往後的輪迴裡再怎麼尋到他呢?
陸離沒有應聲,而是蠻橫地捏開了她的嘴,那杯致命的淺綠酒水灌入初見的喉中……
少女的雙手朝前無力地伸著,似乎在抓取著什麼一樣。
苦澀的酒水嗆進氣管裡,她劇烈咳嗽著,陸離卻不管其他,依舊強行將酒灌下。
終是掙扎無力的少女癱軟在地,滿滿一杯酒,全全咽進肚中。
陸離丟了酒杯,爾後輕輕地鬆開了她。
少女猶如一個沒有提線的木偶,跪在地上,她一手撐地,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伯遠,伯遠……」
她死死盯著地面,慌亂,絕望。
「伯遠,不能忘了他,初見不能忘了伯遠……」她不斷對自己這樣念道,她的眼睛瞪得那樣用力,有兩行血淚從她眼角溢位來,滑過臉龐,狀若惡鬼。
——「跟我走好不好?」
她看見十年前那個寒冷的北方城池裡,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自己透過重重人影,看見街對面蹲著的那個笑得好看的男人。
「伯遠……」
少女抬起猙獰的臉龐來,溢著血水的雙眼看向酒肆那明亮到刺眼的門口。
「不跟我走我便自己走咯。」洶湧人潮後的男人站起來,拍了拍衣裳,依舊帶著那滿不在乎的痞笑。
「真的走咯……」
他笑著轉身離去,雪裘素白,黑髮飄揚,不帶一絲留戀。
「不要走……我跟你走。」少女聲音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