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了,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位溫迪公主的存在。
可是他記得。
他很痛苦。
他變成了比溫迪暴戾一億倍的當權者,哪怕是一丁點不開心,他也會立刻把面前的罪魁禍首殺死挫骨揚灰。可是,他在心底希望有人反抗他,指出他的行為是錯誤的,把他關進地牢好好反思。
可已經不會有了。
無人反抗的日子越長,他就越為所欲為。
是你們的錯,是你們沒有攔住我,再這麼下去我會越來越瘋狂,來看呀,來阻止我啊!
來讓我死啊。
他看著那輪落日,眼睛裡朦朧一片。
然後他轉身離開,眼睛裡的假膜輕輕一眨,把眼珠表面的水流剔除下去。
淚水?不,他沒有感情,也不會流淚,只是這麼扭曲地生存著而已。
當他走回布萊的門前,深呼吸了一下,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房間裡面沒有人。
布萊,羽蒙,還有那兩個女奴全都不見了。
他心底升起一陣激動的狂喜,這麼多年了,終於有敢於違抗自己的人了。
好啊,太好了!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抓到自己面前,用各種酷刑逼他們就範。可是他們最好寧死不屈,不然就太無聊了。
「停止。」奎因聽到了一個男子壓抑著笑意的聲音。
然後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他沒有現身,明顯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小心防範著。
「嗯?你準備往哪兒去呢?區區蛇族?」這個聲音極度愉悅,尾調上揚。他用手指按著奎因的脊背,慢慢摸索了一陣,卡住了一個關節處。
那是奎因的七寸處。
「你是奈亞。」奎因聽出了他的聲音。「你這些年一直沒有反抗過蘇魯王的統治,為什麼現在突然跳出來了?索伊被關起來對你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奈亞沒有回答,只是說出了一個字。
「死。」
如果奎因面對著他,自然是可以輕鬆用毒霧和蠱惑覆蓋到他身上,就算用不出能力,光憑這麼多年殺伐得來的殺氣,也夠震懾住他。
可是奎因的七寸被拿,那是蛇族的命門。
奎因感覺到自己的五感正在漸漸消失,那是瀕死前的預兆。他僵直著倒下身軀,重重撞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他的餘光看到自己丑態畢露,眼淚和著口水全都流了出來。
「呵,真是便宜他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奈亞,我們走吧。」
奈亞彈了彈自己身上的塵土,半天才說道:「溫步,怪不得姐姐不喜歡你,你太沒禮貌,要叫我叔叔吧?」
「你才是痴心妄想,要叫她嫂子才對吧?」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奈亞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返回瀕死的奎因身邊,掏出一張手帕丟到他的臉上,以免他用自己的能力呼喚來蘇魯。
然後奈亞在他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我當然是為溫迪來的,那種笨蛋哥哥有什麼好救的?」
奎因聽到他和那個少年的聲音慢慢遠去,殘存的理智只想到了一個更為真實的答案。
幾千年前索伊出事的時候,奈亞還很小,他當時沒有能力反抗。
隨著他年紀漸長,蘇魯王的勢力越來越強,就算他想復仇,單槍匹馬也不可能做到。
他一直在等著溫迪回來。
她回來了啊……
奎因不知自己心中是難過還是欣喜,死亡的窒息感越來越近,他囁嚅著說出了最後一句遺言。
「謝謝你,溫迪公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