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大軍經歷了兩回兩次強行軍長途跋涉,若此時調頭攻打凌關城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顧長卿並不擔心凌關城的情況,他帶著大軍進了月古城。
他第一件事便是去傷兵營找顧嬌。
顧嬌曾與他說過,若是事情進展順利,她會去太守府與他會合,可他沒等到她,應該是她實施了第二個計劃——將患者帶回月古城了。
他來到傷兵營外,一眼看見了穿著油皮紙隔離衣、戴著口罩與手套的宋大夫。
宋大夫一般不會裹得如此嚴實,看來是顧嬌與瘟疫患者們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
他暗鬆一口氣。
然而一口氣尚未松完,就見宋大夫疑惑地朝他走來:「顧將軍,顧大夫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顧長卿微微一怔:「她不是和那些患者一起回來的嗎?」
宋大夫搖頭:「她沒有回來!」
兩個男人同時意識到了不對勁。
顧長卿神色一變,將六名暗衛叫了過來,得知顧嬌竟然獨自一人去對付那些陳國高手時,他心下一沉。
「不對。」他若有所思道,「只是來追幾個瘟疫患者而已,不會出動最厲害的高手,只要不是最厲害的高手,嬌嬌都不會回不來。除非——」
顧長卿猛地想到了駙馬身邊那個足以打敗三個龍影衛的死士,他脊背猛地竄過一股冰冷!
「將軍,一切準備就緒,後天我們是不是就要攻打北——」
負責鎮守月古城的左指揮使拿著幾個行軍竹簡走過來,與顧長卿話說到一半,就見顧長卿彷彿沒聽見似的,猛地朝馬棚走去,牽出自己的坐騎,二話不說地上了馬。
左指揮使追過去,被濺了一鼻子雪。
他胡亂抹掉,望著絕塵而去的顧長卿,大聲道:「將軍!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將軍!將軍——」
……
寒風呼嘯,大雪飄搖。
顧嬌在冰天雪地中凍成了一隻小冰雕。
她躺在那裡與天狼的屍體凍在一體,一點一點失去體溫與呼吸。
人在臨死前會想起許多事,可顧嬌什麼也想不了,她的腦袋被凍木了。
不知又過去多久,她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也冰凍在了雪地裡。
她閉上了眼睛。
顧長卿的馬兒在夜色中飛快地馳騁著,那是他最心愛的坐騎,來府上時還只是一個小馬駒,他們相伴數年,早已形成了無法言說的默契。
馬兒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馬蹄幾乎在雪地裡跑斷。
顧長卿去了營地駐紮過的那片林子,找到了被大雪掩埋的前朝高手的屍體。
他徒手將冰雪刨開,把屍體一具具地翻過來。
不是嬌嬌。
不是嬌嬌。
也不是嬌嬌。
每個人身上都有被紅纓槍一擊斃命的痕跡,看得出顧嬌在對付他們時是遊刃有餘的。
如果那個死士在這裡,顧嬌不會如此輕易地得手。
顧長卿刨完最後一具屍體,手指僵硬、氣喘吁吁地跪在雪地中。
如果顧琰在這裡……如果顧琰在……一定能感應到嬌嬌去了哪裡……
顧長卿終究不是顧琰,他沒能感應出顧嬌的動向,他只是莫名有一股直覺,顧嬌是帶著某種任務離開這片林子的。
她可能早預判到了自己不會這麼快回來,或者甚至可能回不來,所以她計劃中的退路是讓患者們趕去月古城,交由宋大夫管理。
她……她主動去找那個死士的。
她為什麼要去找他?
為什麼?
……
風雪太大,連馬兒都不願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