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的夜晚霧沉沉的。
溼氣很重。
街道上空無一人,巷子的石板上黏稠著一片一片的水暈。
屋簷上有偷跑的雨滴落下來,順著寬大的風衣滑落。
沒有月光。
被風衣包裹住的兩個人誰也看不清。
但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小時候,連霍還能勉強稱為父親的時候。
無論誰見了。
都要說一句。
“小怡好像她爸爸啊。”
那時候江呦呦聽了是不高興的。
她覺得爸爸殺氣騰騰的,特別像電視裡砍頭的人。
右臉上還有一條疤。
小怡更喜歡媽媽,溫柔美麗。
到今天。
江呦呦終於承認。
她確實長得很像他。
在她經歷過之後,身上也沾染上一些殺氣,愈發像了。
“是你要見我。”江呦呦的聲音經過粘膩空氣的沾染,變得有些不夠篤定。
連霍輕笑了聲:“你太心急了,小怡。”
江呦呦沒什麼反應。
是一種反對。
連霍想,她是長大了。
如果依照以前的性子,一定會反駁他,自己不叫小怡。
他們朝彼此慢慢走去。
雨又下了起來。
拍打在皮料上,“啪嗒”、“啪嗒”。
兩個人停留在一丈的距離。
橫隔在中間的,是一個小小的八音盒。
其實是很久遠的、模糊的記憶,
這時候卻格外清晰。
是6歲生日的時候,爸爸送給她的。
爸爸很忙,不常見到,雖然小怡覺得他兇兇得,但還是想見到他。
本來被告知不會一起過的生日,爸爸卻突然回來了。
還帶來一個禮物。
爸爸說是在大城市買的國外貨。
上面有一架小鋼琴。
小怡愛不釋手,第二天就帶去給同學炫耀。
江呦呦覺得雨水有些鹹溼。
她努力將自己拉了回來。
但在那件事後,她把那個八音盒摔碎了。
遞到她手裡的,有補合的痕跡。
同事偽裝賣貨的老人,在連霍最後出現的區域叫賣。
有她的八音盒。
為了不引起懷疑,同事輾轉附近的3個區,每日奔波,時刻警惕。
八音盒上的鋼琴按鍵傳遞訊息,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他們在這裡相遇。
“小怡,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
江呦呦冷笑了聲,反問道:“真的嗎?”
她伸出手,接過了那個被補過的斑駁的八音盒。
它代表一切都無法回去,
破損的終究不能復原。
“每天做著那樣危險的行當,為他人賣命。”
江呦呦的聲音轉了轉,壓低了嗓子,語速也逐漸變緩。
“妻女流離,甚至被你利用出賣,這樣的人生,你過的可還安穩?”
雨停了。
但是滴答聲似乎還在。
她對連霍漫長的、糾纏的怨氣和恨意都融在這一句話裡。
並不期待對方能做出什麼回應。
“這不是我的本意。”
對面的聲音嘶啞著。
江呦呦將八音盒揣到懷裡,冷漠地了回了一句:“但都因你而起。”
18歲的時候,江呦呦以為是自己的行動導致江嵐被陸嚴遠看上。
25歲的時候,已經不那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