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不醒?”
章絳充當翻譯,將方才就詢問護士得到的回答複述了遍:“說是太困,睡著了。”
言語裡含著笑意。
實在是連他也覺得有趣。
……
江嵐一梗,朝睡得香甜的江呦呦看了看,輕斥了聲:“死丫頭,這下睡踏實了。”
但江呦呦在夢裡其實並不安穩,她又夢到了9歲那年。
和陳歸俞綁架她的那輛車一樣。
那也是一輛廂貨車,而且更加破舊。
她被綁在後面,2天沒有吃飯,只給了水喝,早已沒有叫喊的力氣。
身上和臉上沒有一處好的,全是瘀傷。
她不聽話,對綁架的那個人不是打就是罵,自己自然也討不到好。
車子抖動了一下,江呦呦聽到了水聲。
也許在江上,也許在河上,也許只是經過一條人跡罕至的小溪畔。
還有浠瀝瀝的下雨聲,以及……車輛濺起水花,拍打的聲音。
真熱鬧。
不是沒有人的地方。
江呦呦試圖發出聲音,然而一點兒都不能。
前面的男人很放心,沒有管過她,只顧著趕路。
或許他打算到哪個港口,帶著她偷渡,然後便逃之夭夭。
畢竟是跟著連霍做事情的人,對邊境偷渡很熟悉。
而她只有9歲,能做什麼呢?
江呦呦不服氣,她可以做很多。
她能把對方咬的滿臉是血,雖然自己會遭受無數個巴掌。
她能拳打腳踢,用盡力氣反抗對方,雖然會得到更大的毒打。
但她不會放棄,她會一直反抗。
她想媽媽了。
她的心裡升騰起對生父的恨意。
在被連霍帶走之前,她只是一個生活貧苦的普通小女孩。
但現在都不是了。
江呦呦知道,即使她真的獲救。
她也不是從前那樣了。
車內溫度高,室外溫度低,廂貨車起了霧氣。
那小小的一扇玻璃,是江呦呦自救的最後希望。
可是廂貨車裡好乾淨,有什麼可以拿來用的呢?
陪她兩週多的彼得兔布娃娃,是上個月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送她的。
被綁架的人胡亂塞到後備箱的角落,和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記在一起。
根本拿不到。
有其他東西!
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倏爾亮了。
她看到了!
在對角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小小的,她吃剩下的棒棒糖。
江呦呦笑了笑。
扯動嘴皮的傷口,有些疼。
在廂貨車的尾部,一個小小的糰子慢吞吞地挪動著。
被捆綁在身後的雙手夠了無數次,才拿到了那根棒棒糖。
糖衣已經消融得快沒了。
她還要保證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
江呦呦把棒棒糖扔在眼前。
幸好她柔韌性好,可以最大程度俯下身,將棒棒糖刁到嘴裡。
然後慢吞吞地挪到貨車尾部。
可是她的雙腳也被捆著,無法站立,夠不到窗戶。
而且霧氣看著快融化了……
忍著痛意,江呦呦翻了身,跪坐在地上。
雖然還是沒法用嘴裡的棒棒糖畫,但是她頭髮上的小丸子也許夠得到!
江呦呦很開心。
將臉完全貼在玻璃下方冰涼的車體上,她艱難地挺直脖子。
冷氣滲到面板上,她的脖子起了一層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