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也很好,因為太好了,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份愛。
“總而言之,她拿著那根棍子狠狠地落在我的頭上、臉上、肩上、背上和腿上。我被打得癱瘓在地,第一次失去了我的五識,只剩下我的意識——意識告訴我,必須殺了她,否則我活不過第二天的太陽。
“小朋友,我五歲那年,等著我母親回家。我等啊等,獨自坐在家門口,從早到晚,可是她一直沒有回來。我很擔心她,我怕她發生意外,怕她路上遇壞人,雖然她武功很好,我想,會不會被人抓走了?”
李安通問道,“那你母親回來了嗎?”
顧澤道,“我等到初更時分,實在熬不住,去找了在賭場的父親,父親正輸得精光,正在氣頭上,但他沒打我。和我一起回家了,母親這時已經回來了,原來是和鄰居家的人玩去了。我父親氣她在外鬼混不著家,把她打了一頓,又賭去了。奇怪吧,母親打兒子,卻對父親言聽計從。
“母親很生氣,罵我告密,還把我打了一頓。我對她滿懷期望,她卻把我狠狠拋開了。我殺她是因為我對她的期望已經完全完全沒有了,哪怕還有一點希望,我想大不了就被她打死了。可我又想保留一點有關她美好的記憶。”
他的敘述沒有一點波瀾,聲音冷靜得嚇人。
顧澤轉過頭,笑看著李安通,笑容詭異,“小朋友,如果那晚的人是你,你怎麼辦?”
“我——”翠娘也這樣打她,可翠娘每次打她是有理由的,偶爾也沒有。所以她無法回答,
“我不知道。前輩,你,可以離開她,或者……”她的意思很簡單,一定非要殺人嗎?
顧澤冷笑道,“世人都說顧澤弒母,這罪名,這輩子我已無法擺脫了,對也好,錯也罷。我愛她,也恨她。只有親手殺了她,她才能在我心裡繼續活著。我若死了,誰來記得她呢。你說是不是啊,小朋友?”
她低垂著頭,一時也想不出言語來應對。
顧澤笑笑,繼續道,“所以啊,殺人是天生的。有些人,像我,我從小就懂得如何殺人。西衛一百多代衛主,每一個衛主,都曾手刃自己的親人摯友,也只有手刃過,才配做西衛衛主。小朋友,你認為,殺人要靠什麼?”
她想當然道,“自然是武功高強了。”她又嘆了口氣,為什麼要和顧澤討論殺人的問題,她答應過李良,不亂殺人的。
顧澤哈哈大笑,“是麼。那剛才你為什麼殺不了我?再想。”語氣不容置疑,隱隱有幾分威嚴。
李安通心想他遮蔽了自己的眼識,難道是——“是其他四識?”
“是。氣味,味道,聲音,手感,利用這些,而不是用眼睛看。眼睛是會騙人的。小朋友記住,專注一件事情,拒絕其他所有不重要的事情,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就教你到這裡,我跟你有緣。你是李家人,而我一向喜歡李家人。”
他喜歡李家人?為什麼?
顧澤從懷中拿出一個黑色瓷瓶,“解藥是這個。想要麼?”
李安通嗯了一聲。
顧澤微笑道,“小朋友,我再教你最後一件事。你想要什麼,就要去追求。而追求的結果,往往是一場鏡花水月。”語畢,他再次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轉過身來,張開雙臂,向懸崖深處直直地仰頭閉眼倒下。
“顧澤!”她想也不想,伸手去抓人,人沒抓住,自己卻跟著他齊齊掉入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