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轉動間,他幾步躍上小山丘,臉上露出一抹關切的微笑:「這位朋友, 你還好嗎?可是受了傷?」
說著,晏危樓便伸出手去,作勢要攙扶對方一把。
他本意只是客套一下, 沒想到下一刻, 伴隨著虛弱的低咳聲, 一隻略顯冰涼的手掌攥住了他伸出去的手,一股力道順勢傾斜過來。
幾縷髮絲夾雜著一股極淡極淡的冷香,自晏危樓鼻尖飄過,一角雪白衣袖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晏危樓怔了怔。
這時,那隻冰涼的手掌卻是微微一用力, 在他手心中推了一把。
白衣人藉助晏危樓的力道站穩身體, 隨即便鬆開手, 幾乎是避之不及一般向旁邊退開一步,那雪白的衣袖也在晏危樓視線中遠離。
他微微一頜首:「我還好,多謝。」
話雖如此說,他臉上神色卻有些虛弱,身體忍不住晃了晃,又輕輕地咳了兩聲,那張毫無人氣的臉蒼白近乎透明。
他只是默默站在一邊,唇線緊抿,彷彿十分抗拒被人接近,看上去倒有些不近人情。
晏危樓眉梢微挑,一臉瞭然。
在他印象中,這種從上白到下,全身上下一塵不染、光看外表就逼格十足的高手,多半都是西門吹雪那樣的究極潔癖症,而且自信過人,哪怕是重傷嘔血,那必然是要靠自己硬撐的,只要腿還沒斷……就要自己走!
——這又是何必呢?
好歹也是這個地方唯二的大活人,興許還有用到對方的時候,晏危樓再次上前,伸手一攬:「別動。」
懷中人的身體果然直接僵住了。
見狀,晏危樓自然而然將之攙起,笑得一臉燦爛:「好了,不必客氣。行走江湖,誰都有不便之時。你既然重傷在身,就不要輕舉妄動。」
宿星寒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無法控制的狂熱神光。
他幾乎用盡了全部心神控制住自己:「麻煩你了。」
「不必如此!」
晏危樓自動將之視作高手的自尊心在作祟,他理解地笑了笑,穩穩將人攙起。
「在下姓晏,名齊。」想了想,晏危樓擷取了穿越前的本名中一個字,笑著介紹道,「此地詭異,不妨皆且同行?」
「我姓宿,你……叫我明光就好。」
兩人從小山丘上離開,臨走前,晏危樓眼角餘光看似不經意地掃了草叢中的屍體一眼,容貌看不清楚,只看見對方身上形似戲服的衣袍。
四周零零散十多具屍體都是如此打扮。
宿星寒突然開口:「這些都是天宗的人。」
晏危樓一怔:「天宗?」
宿星寒道:「他們一路追殺我而來,後來我出手反擊……於是他們都死了。」
「哦。」晏危樓恍然。
……之前薛寒山去牢中探監,恍惚好像提過一嘴,大概就是這件事吧。
宿星寒又道:「……天宗之人喪心病狂,偷拿了我的東西,待我前去討要,他們非但不歸還,反而追殺於我。我這才不得不出手。」
「……」雖然不明白對方究竟想表達什麼,但點頭就對了。於是晏危樓附和道:「天宗之人行事一向猖狂,在北原附近一手遮天,明光所作所為,想來定然大快人心!」
宿星寒應了一聲,語氣輕快三分。
……根據某人曾教過的江湖守則三十條,第一次見面,要表現出溫柔善良的一面,方便讓人放下戒心。
——不能嚇到他:)。
晏危樓聽出這份語氣變化,看見對方唇角那微微的弧度,心中失笑。
……看來又是一個被人忽悠瘸了的江湖菜鳥,實力雖強,卻多半隻是初出茅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