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眾多魔道中人交頭接耳,有人惶惶不安,幾乎立刻就要飛身逃遁,有人蹙眉沉思,面色陰沉冷凝,也有不少魔道勢力的宗主正在私下裡彼此串聯。
「將玄」坐在代表陰魁門的那一席上,神情未變,目光平靜地掃過殿內諸人。
所謂疾風知勁草,越是在這種危難時刻,越是能夠看出一個人真正的品性與能力。之前這些人良莠不齊,難以分辨,此時倒是一個認真觀察的好時機。
那些嚷嚷著要跑路的傢伙,且不說性情實力如何,只看智商便是當炮灰的料;還有在這種關頭還想著勾心鬥角,趁機解決私人恩怨、對付仇家的貨色,更要將之剔除甄別出來。
「將門主氣定神閒,可是有了應對之法?」邊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幽幽的女聲清冷中帶著媚意,極為動人。
將玄定睛看去,發現說話的正是魔道一流勢力幻月宮的宮主,一個身著月白色宮裝,看上去如幽芷汀蘭般的女子。
在場眾多勢力中,幻月宮、影流門、修羅宗,加上陰魁門,算是位居北斗魔宮之下,最強的一批魔道勢力。還有兩個稍稍強出一線的魔道宗門,分別是七蟲宗和血雨堂,這一次並沒有來。
「將玄」抱臂在前,目光冷然掃過殿中諸人,寒聲道:「應對談不上,但總不至於如某些人一般惶惶不可終日,只想著苟且偷生,敵人到來時抱頭鼠竄。」
他這番話不輕不重,譏諷意味卻是十足。殿中諸人哪一個不是修行者,哪怕實力最弱的都有洞見二重凝真境,自然將之一字不漏收入耳中,便都紛紛停了動作,凝目朝他看來。
殿中一片寂靜。
這些魔道中人別看平日裡總是東躲西藏,但身上的煞氣可做不得假。此時一雙雙目光都落在「將玄」身上,似有一股沉重而危險的氣息在醞釀。原本亮堂堂的大廳中好像驟然暗沉下來。
「小子,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老夫沒有聽清。」
修羅宗太上長老緩緩站起身,身為老牌入道大宗師的氣勢毫不掩飾釋放出來。濃鬱的血雲自他袖間飄蕩而出,化作一片虛幻血海,所經之處,令人心神迷亂,如墜無邊地獄之中。
「沒有聽清?年紀大了就該服老,何必再同我們年輕人摻和,強行出風頭?」
「將玄」也徐徐站起身,唇邊含著一抹笑,語氣仍是不鹹不淡。
他黑袍獵獵,陰柔俊美的面容略顯蒼白,臉側垂落的烏髮中夾雜幾縷銀白,非但無損氣質,反倒平添了幾份邪異。
隨著他徐徐站起,一股深沉莫測的氣息漸漸在殿中升騰而起,驟然間席捲四方。如同天色已暮,漆黑的暗夜無聲降臨,接掌了天穹。
他毫無徵兆地出了手。
無邊血海中猛然掀起狂瀾。
無形的武道異象交鋒中,越來越多的黑霧瀰漫開來,如同濃鬱的墨汁源源不斷湧出,又像是深沉腐朽的黑泥從天穹傾倒而下,要將整個人間填滿。
嗶——
一道決堤般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道人影飛也似的倒退出去,像是被一記重錘迎面一撞,重重撞在不遠處的牆壁上,若非殿中設有防禦陣法,這整間大殿都會因此直接垮塌。
下一刻,這人吐出一大口血來,撐著身子靠在牆壁上,氣息萎靡。正是修羅宗太上長老。
「咳咳……我輸了。」
不像正道那樣好面子,魔道中人一向是要命不要臉。他很乾脆地低頭認輸,沖「將玄」的方向拱了拱手,表示服軟。
「果然是後浪推前浪,方才是老夫過於莽撞了。」
在場其他人一直靜靜看著兩人交鋒,沒有說話。
他們很清楚這其中的內情。
要說「將玄」剛才那一番譏諷之言的確惹人生氣